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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节

 

半边脸埋在枕头里,施黛扭头看他:“严重吗?”

烛光下,她的脸像未经雕琢的璞玉。

江白砚:“嗯。”

施黛果然睁圆双眼,露出被吓到的神色:“很严重?”

看来在她那么多声谎话里,怕疼是真的。

江白砚敛下多余表情,指尖挑起些药膏,触上其中一道血痕。

施黛把脑袋缩进枕头,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江白砚神色冷冽,力道却是极轻,觉出她的瑟缩,力气再柔和几分。

“施小姐那日曾言,同我相处,只觉作呕。”

他弯起眉眼,嗓音轻软如清风:“如今可还觉得作呕?”

……要命。

心魔境里的她,到底说过哪些话?

施黛立马反驳:“我没这么想过。”

江白砚不语,指腹拂过她脊骨。

陌生的感受。

过去隔着衣物与施黛相拥,犹如镜中水月,不甚分明。

唯今时触及,才知有如凝脂,肉与骨,皆是水般的柔软。

因他拭药的动作,痛感丝丝缕缕,施黛遏制不住地发颤。

体肤相贴,江白砚感受得出她的每一次战栗。

她在受疼。

不动声色垂下眼睫,江白砚左手五指收拢,指节泛白。

可笑的是,他理应憎她,听施黛吐露那些漂亮话,却情不自禁被她抚平心绪。

知她不喜脏污,江白砚特意用井水清洗过身体。

就算在施黛眼中,他只是个容器。

他不应如此,这不像他。

被悉心清理后的手指如雨后修竹,江白砚缓缓拭过,引她又是一抖。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被冻得绷紧身体,施黛觉出不对劲:“是不是用冷水……”

她正絮絮叨叨,忽地一怔,等反应过来,从耳后生出汹涌的热。

——指尖退离,江白砚俯身,吻上她的伤痕。

一瞬间的头脑空白。

然后猛然炸开。

他的气息沁入皮肤,像沸水升腾出的热雾,所过之处,连骨头都是酥。

施黛的呼吸乱作一团,想转身制止,又想起自己半褪了里衣,绝不能胡乱动弹。

她只得蹬了下小腿,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江沉玉!”

江白砚的笑声近似气音,唇瓣轻蹭,探出舌尖。

舔舐蜂蜜一般,他卷起一抹殷红血渍,轻缓勾缠。

流连片刻,江白砚顺势往上。

快疯了。

伤口又疼又痒,脸上热得像被火烧,施黛侧过头去,正对上那双狭长桃花眼。

“施小姐杀了我便是,何必大费周章,用这种法子压制邪气?”

薄唇掠过蝴蝶骨,落上施黛后颈。

缘于他,她颈间满是霞色的红。

江白砚轻声道:“我这般肮脏污浊的妖,施小姐刻意亲近,岂不是拿真心喂了狗?”

再无佯装出的温顺乖巧,他如一汪粘腻冰冷的沼泽,欺身贴近,眼中是浓稠深邃的漩涡。

呼吸萦回在颈窝,两人乌黑的发彼此绞缠,划过肩头,酥酥痒痒。

莫名地,施黛觉得比疼痛更难捱。

江白砚衔住她耳尖,呵气滚热,似哄似骗,又像委屈的试探:“何不杀了我?想让我死,现下是最好的机会。”

江白砚音量压得低, 像风中摇曳不定的烛火,从耳窍钻入,漾开热流。

语调沉冷, 却噙出一丝旖旎。

施黛后背绷得紧, 在他的吐息里不自觉战栗, 缩了缩脖颈。

好痒。

耳朵和心肺都是, 仿佛有无数个小钩子在扎, 细细密密, 余韵绵长。

她未着上衫, 被江白砚这般贴近, 条件反射收拢双臂,护在身前。

察觉这个微妙的小动作, 江白砚半垂下眼。

施黛有意遮挡,胸前铺满墨发,如纱幔覆下,把逾矩的窥探阻隔在外。

从他的角度,只瞥见一侧瓷白肩颈,透有玉质的柔和。

毫厘之距下,施黛杏目浑圆,面色红得几欲滴血。

“谁、谁要杀你了?”

她乱了方寸,说话少有地磕巴, 视线与江白砚相交又错开, 羞恼般深吸一口气。

虽然这是心魔境……江白砚不能趁人之危吧?

两人的姿势亲昵过了头, 种种思绪被他的呼吸一烫,全融成浆糊。

施黛把脸埋进枕头:“疼。”

江白砚靠在她耳边, 闻言笑笑:“疼又如何?”

施黛磨一下牙:“是人话?”

她看不见江白砚的表情,被他贴着耳朵讲话, 笑音能挠到心尖去。

施黛强压颤抖:“血流太多,头好晕。”

只是皮外伤而已,哪至于失血头昏。

江白砚心知肚明,却并未戳穿,重新老实下来,为她擦拭药膏。

施黛惯常与镇厄司小队同行,捉妖时各司其职,不容易受伤。

想来她从小到大,很少疼成这样。

指尖在伤口处打着圈,描摹出脊骨起伏的弧。

见施黛动了动身子,江白砚低声:“这样也疼?”

施黛:“有点。”

风水轮流转,原来她以前为江白砚上药时,他是这种感受。

肌肤相触,施黛感知得出他指尖的温度,冰冰凉凉,把冷意一点点渗进骨头。

她却像被灼伤,通体发热。

“江沉玉。”

施黛说:“我是真的喜欢你。”

停在她背上的食指动作微顿,没有回应。

“我从没觉得与你相处,让人——”

施黛迟疑住口,没忍心说出“作呕”。

单单想到这两个字,她就喉间生涩。

“你很好,我记得跟你一起过的除夕、上元和春分,每一天,都是好日子。”

心绪复杂难言,施黛轻声道:“有你在,就算是又苦又累的捉妖,我也很开心。”

江白砚许久没答。

悉心为她的每一道伤口擦好伤药,指尖停留在施黛腰际的撕裂伤。

江白砚双目幽深如晦,不见半点温度。

心知不应如此,但听施黛寥寥数语,他还是一时失神。

她惯会哄骗,话里不知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说得熨帖,毒丸也如蜜糖般惑人。

指腹在最后一道伤口缓慢流连,似要把那片白皙揉进血肉。

江白砚垂头,又一次吻上她体肤。

腰间比脊背更为柔软,几点血珠堪堪溢出,被他舔舐而去。

血腥味与少女的馨香交织,是引人沉溺的味道。

被唇舌蹭过的滋味古怪莫名,施黛又叫他:“江沉玉,你别——”

他他他、他怎么探舌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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