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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上回你说为何不杀你,我如今算是想明白了。”

他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娇靥,那凝脂般细滑的皮肤,触手宛如羊脂白玉。

“你生得这样美,杀了多可惜。”

呼延海莫走后,司露方得一刻喘息。

可她方坐下,门扉却突然吱呀一声又被人推开了。

一而再再而三,任谁都会厌烦。

司露只觉气恼,忍不住道:

“呼延海莫,你有完没完?”

“司露,是我。”

一道轻微的,刻意压低了的清甜嗓音传入耳中。

窸窸窣窣,宛如猫儿细语般。

司露愕然抬眸。

昏昏烛影下,身披斗篷的女王正猫腰立在门前,用一双闪闪发亮的凤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司露的杏眸瞬间湿润了,眼尾一片可怜楚楚的红晕。

“女王,您怎么来了?”

女王反身轻掩上门扉,疾步朝她走过来,一把将她搂在了怀中,语带哽咽。

“司露,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女王比她高出半头,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时,垂落下来的乌黑长辫轻蹭她的脖颈,痒痒的,却带来满心的暖意。

司露热泪盈眶,数日来的委屈一股脑儿都涌上心头,眼角落下雨珠,忍也忍不住。

父兄入狱后,她太久没有感受过被人保护的滋味了。

入掖庭后,不论碰到什么事,都只能一个人咬牙撑过去,扛过去。

她知道所能倚仗的只剩自己,便不断让自己变得顽强、坚韧。

可谁又知晓,她从前也曾是被人捧在掌心,娇养呵护着长大的呢。

直到如今,西域女王将她视作姐妹,她才重又感受到那份被人呵护的温暖。

她拉着司露的手,将她整个人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你有没有事,呼延海莫有没有对你动粗?”

这段时日,每每梦到司露被呼延海莫欺负,她就担心地无法入眠。

司露冲她摇摇头。

呼延海莫虽生性残暴,但他不会对女人挥舞拳头,有的只是情绪上的发泄,对她大肆的羞辱。

但呼延海莫不知道的是,这种精神上的伤害,远比对她□□上的伤害,要更加残忍。

见司露眼圈红红,苍弱宛如细柳。

女王心痛到无以复加,自责和内疚也齐齐涌上心头。

“都是我不好,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以为那样的计划不会被呼延海莫识破……”

女王泪水涟涟,打湿了娇靥上的琉璃彩珠。

司露摇摇头,努力平复下来心绪,安慰她:“不关女王的事,你只是想帮我,才会冒这样的险。你待我的这份真心,我感激都来不及,如何会怪你呢?”

听着司露的声声宽慰,女王愈发心痛难当。

她含着泪叹息道:“可若是没设下那毒药,呼延海莫或许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记恨你。”

司露为女王抹去泪珠,笃定地摇头道:“不会的,因为我本就没有给他下毒。”

“他只是不信任我,才会认定我是下毒害他。”

“误以为?”女王惊愕,睁大了满是雾气的凤眸,问她:

“所以你根本没有给他下毒,对吗?”

司露温善地点点头,“是,我本不想伤及人性命,所以将毒药换成了中原的蒙汉散。”

女王神思微转,明白过来,良善如司露,确实不太可能愿意去做害人性命的事。

那或许,此事还有转圜的机会。

若是让呼延海莫知道真相,生出内疚,那他今后对待司露,定然不会再如此轻慢。

她眼下自是带不走司露的。

唯有让西域强大至鼎盛辉煌,能有足够的实力压制北戎,方能有与呼延海莫谈判的机会。

不过眼下,她大可先解司露被欺压的处境。

女王当机立断,问道:“当日下的蒙汉散可还在?”

司露轻轻颔首,“在。”

“给我。”

女王当即问她索要,司露察觉出了她意图,拒绝了她,“女王别为我操心了,呼延海莫不会信的。”

女王满心不甘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定要让他还你个清白。”

夜阑人静,月影婆娑。

空寂的偏殿内,唯余一盏孤灯犹在闪烁。

火光微弱,闪闪熠熠,明灭不定。

安罗身披素白袈裟,盘腿坐于榻上,眉目清冷高鹜,手中佛珠轻捻,正在入定打坐。

帷幔深深,檀香袅袅。

不知为何,今日他的神思格外纷乱,几乎是压制不住的,开始翩乱纷飞。

全然都是女王明媚的笑靥。

嫣红的唇瓣,素白的皓齿,温热的吐息,怡人的芳香……

安罗捻动佛珠,默念数了十遍清心咒。

可女王的身影却如影随形,宛如魑魅缠身,怎么样都挥之不去。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清凌笑音,低语呢喃。

皓白的酥手,潋滟的凤眸,白瓷的面庞,婀娜的身姿……

这些画面繁杂涌动,在他脑中一幕幕闪现,让人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难以平静。

那浑身的热意,宛如汹涌潮水向他涌来,从头到脚,将他整个人淹没。

紧阖的双眸不住颤抖,额间不断溢出细密的冷汗。

腹中一阵一阵燥热涌上来,如熊熊烈火灼烧着他。

他攥着捻珠的五指越收越紧,骨节泛白,凸起,发出咯哒咯哒的关节轻响。

在这寂阒的殿室内,格外清晰。

终于,那佛珠的缠线不堪其负,刹那绷断,佛珠四散,零落坠地——

吧嗒吧嗒,乱了一地。

悔恨

是夜, 星子璀璨。

王殿灯火未熄。

呼延海莫宽袍锦带,姿容风流,正闲靠在软榻上, 百无聊赖地饮着酒。

他神情悠闲, 双腿架靠着,指腹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食指上的蛇戒,目光悠远,恍若沉思。

算算时辰, 当时药剂发作的时候了。

那秃驴既让司露给她下毒, 那他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虽不能置他于死地,却足以叫他身败名裂。

他算准了时辰, 叫来了副将。

“巴鲁, 去找到女王,就说佛子在后殿找她。”

“是。”

巴鲁领命而去,消失在灯火昏黄的廊道上。

呼延海莫从软榻上坐起身来,看着巴鲁离去的背影,目光变得幽深。

现在,好戏才刚刚开场。

呼延海莫招招手,将殿内的侍从齐数召到身前, 吩咐道:

“去把宿在宫内的所有西域大臣都叫出来, 本王要带他们夜游后花园。”

更阑人静, 月色溶溶。

女王走后,司露凭窗眺远, 心绪万千。

临别前她问女王与佛子当下的情状。

女王直言一切都好, 不过今日佛子参加完宴饮似是心绪不佳,没理会她, 便径直去了后殿休憩。

女王的这番说辞。

司露当时没察出端倪,但当下深思,却只觉得隐隐有些奇怪。

她又想起宴饮时,呼延海莫故意差遣她给佛子倒茶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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