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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药恹恹Y呕养子帮忙R胃

 

晚饭主菜是打边炉,有客人时围坐一桌,显得热闹。汤底更有讲究,雪梨京葱陈皮米鸭,前一天就熬煮入味,鲜掉舌头。

餐桌上其乐融融,其实是大家都在避免谈起房间内大象。

饭后,瞿阿婆拉简凌东到里间厨房。同外间弥漫饭菜色香相比又是另一番光景,辅一进来,他便闻到清苦味道。一纸包他叫不出名字的药材,需得提前浸泡,而后在瓦罐里文火熬煎,历经“磋磨”,才能熬成一碗浓郁的良药。

“这是阮医生开给老爷益气补身的。简少爷,过一会儿你送过去,记得一定监督他喝完。”

阿嬷话里有话。良药苦口,祁棠有时实在不肯再喝,倒掉半碗,作为下人也无可奈何。从前遇到这种情况,都是简少出马。

他心领神会,又问瞿阿婆:“uncle最近胃口一直都这样?”

刚才吃饭时,他一直留意祁棠状况。虽然已尽力扮成好胃口,但吃得仍旧不多,每样菜都只动了几筷子,最后将将吃下半碗米饭——那还是他担心祁棠勉强自己,弄得胃又不适,特意少盛了一点。

瞿阿婆叹口气,愁云惨雾,“阮医生也来调理过,不见好。要我讲是心病”,其实众人都看得分明,“少爷他要是肯回来看一眼,同老爷缓和缓和,什么病也都能好了大半。”

她踌躇片刻,也许犹豫不该提出越界请求,声音渐低:“简少爷,你能不能同少爷说项……”

“我都明白。”如果有可能,他简直想把祁静押到嘉道理07a号门前,可然后呢?心结易结不易解。“这件事起因很复杂……而且小静现在长大,有自己的想法,我怕越是逼他,他越不肯听我的。如果有适当机会,我会跟他聊的。”

他不能说自己毫无私心。有一些东西只能够在隐秘时刻向自己坦白。

他知道、也享受,祁棠在他面前偶尔的脆弱和依赖,这是他的赢面——没有祁静,没有其他人,独属于他和祁棠的时刻。如果这样的时刻足够长久,那他在他心里,会不会从此有所不同?

只因人是习惯的奴隶。

“该喝药了。”

书房门虚掩着,简凌东小心翼翼端稳微烫药碗,推门步进。《东邪西毒》的影碟播放到三分之一,祁棠将自己陷进沙发里,说是在看电视,不如说是在走神。

他在祁棠身旁坐定,见对方如临大敌神情,不由打趣:

“阿嬷可是关照过,要我一定盯着你全部喝掉。”

祁棠瞥了一眼乌黑的苦汤,同他讨价还价,“先放边上,凉一点再喝。”

“你下午才应承我的,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喝的。”祁棠无奈作强调,顿了片刻又补充,“放凉一点可以一口气喝掉。”

原来是怕苦。简凌东心中一片柔软。uncle都这样讲,还能怎么办。他把碗放到桌上,想起某些事,还是不能不粉饰太平。

“denny的事……姚家那边有无提什么要求?”

简凌东习惯叫对方英文名。姚家慈来参加祁静生日派对时候,简凌东见过他,之后也有几次会面,人很温和有礼,弹得一手好琴,如果没有发生这样的意外,将来说不定会成为有名的钢琴家……真是惋惜。

祁棠缓缓摇头,似乎陷入回忆,“七月二十八号,我去参加葬礼……”

他永不会忘记,十六岁妹仔捧着哥哥骨灰,抬头望他眼神。没有仇恨,只是哀伤无助,融入雨雾,无边无际。

姚父姚母似乎一夕之间衰老许多,生出白发,面对吊唁宾客,极力维持体面。他们恨他吗?应当是恨的,作为间接凶手,竟然还堂而皇之出现在逝者葬礼现场——然仍是勉力微笑相迎。末了,他提起赔偿事宜,虽然也知无济于事,可实在不知应该如何弥补。

夫妇两人拒绝了,“祁先生,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挽回,我们一家人今后只愿过安稳生活”,话虽委婉,但意思不言而喻:不想再同帮派分子扯上关系。

简凌东望他眼中痛苦自责,很想将他揽住。

“uncle,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人说到底都很自私,只会将情感投注在在意的人身上。自己可以轻而易举讲出这句话,祁静却不能够。从这一点上来说,祁静要承担比他多很多。自己是“趁人之危”了。

“现在经济形势下行,许多事都要费心,要不然我还是回香港来帮你。”

祁棠语重心长:“你要是还听我话,就好好在那边工作。十日坊那边归置好,以后合法经营,等你回来,还在你手底下。”

“你知道我在乎的不是这个。”简凌东执拗地望着他。

祁棠对这个契仔没办法。

简凌东聪明,得他爹地雷霆作风,又懂进退伪装,比祁静更适合接手社团,不知不觉,祁棠已拿他当继承人培养。几年前他的冲动莽撞,自那次自己替他善后受伤后,便也销声匿迹,如今仿佛还生出过度保护欲……

“……药要凉了。”适时,以退为进。

简凌东亦对他没奈何。

药端在手里,才发现不过是用一个难题来代替另一个难题。但势成骑虎,祁棠无法,只能无声咒骂阮医生这位“始作俑者”,囫囵地将药一口气喝下。

“很苦吗?”

虽知道喝药也是为他身体着想,可见祁棠真的难受得干呕,简凌东还是忍不住担忧,替他轻轻抚着背。祁棠缓过一阵,倒是没再强撑,“你自己喝喝看就知道。”

“等我一下。”

简凌东到楼下拿话梅糖,很快回来,剥开一颗给祁棠过一过嘴里苦味,酸的也能止呕意。祁棠听话含着,靠着沙发一角将自己蜷起。电视中晦涩对白只当背景音,简凌东陪他静静待了一会儿,见祁棠一直恹恹地摁着胃,知道他是不舒服。

“是不是胃疼?”

祁棠深呼一口气,冲他虚弱笑笑,“不是,就是有点难受。”

“真的?”

“真的,过一个钟头就好了。”祁棠倒反过来安抚他。看他那架势,像是下一秒就要去给阮文卓夺命连环call。

简凌东挨过来。自从知道祁棠有胃病,平日总是他记得给他带药,有时胃病犯了,吃过药后,他便替他轻轻揉痛。此刻也将手伸进毛线衫里,替他打圈揉着。祁棠放松身体,靠住他,不着发胶的头发微卷,痒痒地蹭着他的耳根,末了,有些枉屈地发号施令,“不要动,就捂着”,他就范。

病猫总是好抵惜。

“是不是每次喝完都会不舒服?”他抓住他话中重点。祁棠靠在怀,像终于被发现受了许多委屈的细仔,发出一声闷闷的“嗯”。简凌东又怎舍得责备他“为什么不早点讲”。

“不舒服就不喝了,明天我跟阮医生讲。拆东墙补西墙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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