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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节

 

地面的土块忽相继拔生而出,凝聚成一条庞然巨蟒,朝蔺岐袭去。

但就在这时,突有数道妖气从蔺岐身后冲来,直接撞碎了结界。

漫天尘土间,月楚临从中缓步踱出,身形还有些不稳。

他仍是一副笑模样,却半身是血。殷红下隐见伤痕累累的胳膊,就连冷白面庞上都沾了不少血。

“太崖,”他面容和煦道,“可否向你讨要一个解释?”

“概是从没见你如此狼狈过,想寻个新鲜罢了。”太崖扫了眼他那满是伤痕的胳膊,笑眯眯道,“对自己竟也舍得下如此重手么?好不容易替你讨着个休憩的机会,怎的片刻不珍惜。”

“这样么……”月楚临睨向左旁。

方才蔺岐还在那儿,转眼间就不见了人影。

一想便知道他去了何处。

“连同你那弟子一起愚弄人,滋味如何?”不等太崖回应,他便又温声开口,“起先留你二人,是为躲避追杀。但今日,恐要违背当日许诺,难以叫你们踏出府门。”

太崖双手拢袖,身后巨蟒堪比天高。

“请吧。”他笑道。

-

卧房内。

“昭昭……”床边那人俯了身,轻声唤道。

奚昭的大半意识还在梦里,听得不大明晰。

谁?

她恍惚一阵,才彻底睁开眼。

看清来人的瞬间,她登时怔住了。

“蔺岐?!”她讶然道。

“昭昭还记得?”

蔺岐轻握住她的腕,指腹压在一处咬痕上,缓缓摩挲着。

正值夜深,他的面容也模糊不清。

“不知方才榻上之人,是谁?”

奚昭起先还以为是自己没睡醒。

蔺岐现下应当还在魔窟, 就算他已经返生了,按太崖所说,也会失忆。

怎可能找到她这儿来?

直到手腕上传来切切实实的触感, 她才发觉这不是梦——

床边真有一人。

而且貌似就是蔺岐。

桌上烛火已燃去大半, 焦黑灯芯托起朦胧黑烟, 使得房中光线格外暗淡。

她瞧不大清那人的神情, 却看见了他身上的伤——

肩部靠近侧颈的地方, 纵劈下几道爪痕。不见血,却有些渗人。

握着她腕的那条胳膊也是, 窄袖破碎, 隐约露出的薄肌上伤痕遍布。概是因为处理了也没用, 便任由新伤叠旧伤。

她打量着他的同时, 蔺岐也在看着她。

见她额上并无道缘命印的痕迹, 烦躁的心绪才终于有了些微好转。

握在奚昭腕上的手往上移去, 托住了她的背, 另一手则抄进膝弯。

蔺岐作势要抱起她, 并淡声道:“先前许诺过,现下便带你走。”

但奚昭忽然两下挣开了,又使劲一把推开他。

趁他踉跄着往后退去的空当, 她跳下床,避至靠近房门的角落。

她一手搭在芥子囊上, 警惕看着他。

“你是谁?”她问。

许是因为修习了驭灵术法,现在她多少能感受到妖气灵息。

眼前这人与蔺岐长得一样, 气息也的确相近。

但又有些许区别。

比之蔺岐, 他的妖气更重。也没那么清冽, 而是夹杂着丁点儿浊重气息。

蔺岐默不作声地站在那儿,动也不动。

良久, 他才开口道:“昭昭果真不记得,又或是如今已有那道人可用,便打算弃了我去。”

他分明已思忖许久,但脱口的瞬间,还是心生悔意。

实不该这般与她说话。

他攥紧手:“我——”

“你这人好莫名其妙。”奚昭打断他,“冒充蔺岐也就算了,又跟我说这些怪话。”

现在她更确定这人不是蔺岐。

以前哪怕是被太崖惹恼了,他也至多喊声“道君”。

怎会道人来道人去。

蔺岐稍怔:“何来冒充之说?”

奚昭也不解释,只直直盯着他。

这能说么?

她要真说出缘由,他定想尽各种话来应付她。

蔺岐抿唇,心间涌动的不甘与忌恨竟因她这反应而渐渐淡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抬起手。

以为他要动手,奚昭直接从芥子囊中摸出一张符。

但他仅摊开了掌心。

下一瞬,便有一尾羽毛出现在他手中。

通体赤红,瑰丽夺目。

奚昭盯着那尾羽毛,许久才怔然看向他。

“小道长?真是你?”

蔺岐应是。

奚昭放回符箓,上前。

“你怎么会到这儿来,太崖不是说你会失忆么,怎还记得我的。对了——”提起太崖,她往外看了眼。脚步一转,便往门口走去,“太崖往哪儿去了,你来的路上没看见他?”

不过刚走两步,身后那人便拉住了她。

奚昭顿住,转身看他:“怎么了?”

蔺岐一言不发。

踌躇再三,他终是不愿将与太崖的龃龉摆在她面前。

他道:“道君眼下有事,不若先走。”

也是。

奚昭没作怀疑。

他都出去这么久了还没回来。

“行。”奚昭由着他握住自己的手,“不过魂锁还没完全解开,得再等会儿——还有件事,我可能不跟你俩一起——”

一句话还没说完,窗外就陡然亮起两道刺眼的光。

白光相撞,发出震天声响。一时间,似连地面都在震颤。

奚昭的注意力全然移向窗外。

这什么动静?

在她有所反应之前,蔺岐忽然开口:“道君与月楚临在外相斗,还是不去为好。”

相斗?

“他俩怎么会打起来?”奚昭下意识甩开他的手,想出去看看情况。

别不是被月楚临发现了。

但蔺岐反将手收紧,不容她挣开。

语气也更冷:“昭昭,你是在为何人而担心?——你那兄长,还是太崖的性命。”

奚昭一怔,抬眸看他。

这会儿临近凌晨,天际已翻起一丝白,房中亮了许多。

也是借着暗淡天光,她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

分别才不到十天,可他的个子似是拔高不少。

同身上一样,他脸上也有伤。

眉骨、脸颊、右眼……皆见着大大小小的伤痕。

对上视线时,奚昭看见他眸子有些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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