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千算万算,却独独没算到魏姝会先一步出了城,连秋韵都忍不住要赞叹一句,魏姝的运气未免太好了些。
谢夫人沉着脸想了想,道:“魏姝跑了,不还有吕家吗?仍旧照计划办就是了。”
而跑了的魏姝,此时正坐在出城的马车上,看着一旁陪昭儿解九连环玩儿的谢兰臣,忍不住问道:“王爷怎么突然想去别院小住?”
他们离开嘉王府的时候,已经将近正午,谢兰臣却连在家吃过午饭都等不得,便是嫌家里吵闹,也实在太匆忙了些。
谢兰臣一边帮昭儿解九连环,一边答道:“上次公主在别院流连忘返,我便想在临走前,也体会一下公主的快乐。”
魏姝忽然想到自己上次买来的伶人,还在别院里住着,便心虚道:“我最快乐的事,是和王爷待在一起。”
谢兰臣笑而不语,继续帮昭儿解九连环,昭儿偷偷把他已经解开过的圆环再次套上去,他也假装没看见,耐心十足地一遍遍解给他看。
魏姝在旁一边想该怎么料理那些伶人,一边忍不住感慨,自从有了谢兰臣,连奶娘都没用武之地了。
一家人很快到了别院,时间已过正午,下人们立刻张罗出了一桌饭菜。才用完饭,谢闵又匆匆赶来,对谢兰臣禀告道:“若是走水路,公主的家资太多,陪嫁的各种匠人、护卫、仆从等足有一百余人,需得两艘客船才能乘得下。出发的时间太紧,一两日内怕是雇不到合适的船只。”
大安水运通畅,乘船走水路,比车马更便捷安全。尤其是行远路,自然首选水路。
魏姝闻言便道:“我恰好有一艘宝船,长有十余丈,阔二丈五尺,有三层舱室,近百个房间,一艘船应是可以把所有东西和人一并带走的。”
说起这艘宝船,还是父皇在时,舅舅在工部下的船政司任职,为了讨好魏姝,进献的生辰礼。
只是魏姝常年待在神京,这艘船也只下过一次水,便一直闲置至今,没想到还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谢闵想象了一下魏姝形容的船只有多大,忍不住又羡慕地看了谢兰臣一眼:软饭虽软,但它真香啊。
谢兰臣看向魏姝道:“那就暂借公主的宝船一用,作为报答,我教公主游泳吧。”
魏姝确实不会游泳。
别院里有现成的温泉池子,要学游泳确实很方便,但魏姝以为谢兰臣说教她游泳,是在暗指什么情趣,结果真的就只是游泳。甚至入水的时候,谢兰臣都不许她脱衣服,说是正常人落水的时候,必然是衣衫完好的。
魏姝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一个公主,有什么要会游泳的必要,但奈何谢兰臣教得很认真,前头她也答应了,只能硬着头皮学下去,两人在水里折腾了一下午,魏姝终于能仰面浮在水上了。
魏姝高兴地正要和谢兰臣分享喜悦,谢兰臣已经就着她躺下的姿势,在她唇边亲了一下,又扶起她道:“公主学得真快,今天就先学到这里,公主的衣服都湿了,我为公主更衣。”
两人干净的衣物就在不远处,只是一时半会儿却用不上了,两人在温泉池里胡天海地一回,魏姝才被谢兰臣抱回寝室。
练习了一下午游泳,魏姝彻底没力气了,晚饭都没吃,便沉沉睡了过去,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人为自己按揉小腿和手臂,她却连动都懒得动,任由人摆弄。
复婚的第二天,魏姝毫不意外又起晚了。
魏姝洗漱的时候,一个老嬷嬷便特意近前来提醒魏姝道:“公主和王爷感情好,奴婢们都为公主开心,只是公主也要多爱惜身子,不能再像昨天那样一整个下午都……”
嬷嬷老脸微红,掩饰地咳嗽了两下,才又接着道:“凡事要有节制,方能长久。”
魏姝也不由脸红起来,可哪里有一整个下午?分明只有一次……
魏姝心知是谢兰臣教自己游泳的时候被误会了,当时伺候的人都在外头,只能听到动静,并不知里头真正发生了什么,可魏姝又不好解释,毕竟后头真有一次……她只能木着脸任由老嬷嬷数落。
待老嬷嬷离开,魏姝才问织云:“怎么不见王爷和昭儿?”
织云回说两人去外头骑马去了。
父子俩这一去,直到快晌午了才回,昭儿浑身上下的衣兜里装满了各种野花和野果,一回来,便兴奋地全都送给了魏姝,看得出来,在外头玩得很开心。
厨房已经准备好了饭菜,三人用过午饭,玩累了的昭儿,饭吃到一半便昏昏欲睡,魏姝刚让奶娘把昭儿抱下去,就又听谢兰臣说:“刚好昭儿睡了,公主下午可以继续同我学游泳了。”
魏姝哪里肯,她可不想再被嬷嬷说教,正寻思该怎么拒绝好,忽听外头有人报:“吕老太君来了。”
魏姝也顾不得之前和吕老太君之间的龃龉,立刻对通传的人说:“先带老夫人去花厅,我即刻赶过去。”
说罢,匆匆对谢兰臣说了句:“今天怕是不能学游泳了。”便赶去了花厅。
花厅里,吕老夫人一见到魏姝,便大哭道:“公主,救救你舅舅吧!”
魏姝微微皱眉,让人搀老夫人入座,道:“总得先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
吕老夫人这才擦擦眼泪,先把昨天留仙楼撞见平宁公主的事说了,又道:“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昨个儿把平宁公主在留仙楼说的话传了出去,今天一早,御史闻风而奏,事情顿时便在城里传开了,平宁公主名声尽毁不说,竟还连累了你舅舅!
“也不知又是打哪儿传出来的闲话,说把平宁公主的事传出去的是我。我便是心眼再坏,也不至于凭白毁了人家女孩儿一辈子,可郭皇后却信以为真,恰好你舅舅最近任期满了,正等吏部重新调派,安排职务。今天有个和你舅舅相好的同僚,偷偷来家里传信儿,说是吏部要派你舅舅去益州百濮县做知县。
“那里是什么地方?穷山恶水刁民,样样都占全了,更邪门的是,那里的每一任知县都死在了任上。这不是明摆着要你舅舅的命吗?”
大安不禁言路,不以言论罪,更不以言杀人,因此之前坊间才会有那么多议论魏姝的话。但虽然表面上不能以言杀人,私下里动用手段整治却轻而易举。
吏部尚书是郭家的人,此举明显是郭皇后授意。
吕老太太声泪俱下:“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也就这么一个舅舅,你就替我进宫向皇后说个情,另给你舅舅派个地方吧,便是罢了他的官也好。平宁公主的事真不是我传出去的。”
总归是自己的亲舅舅,若真是冤枉的,魏姝不可能不管。并且,听吕老太太所说,若昨天不是自己及时出了城,此刻被郭皇后针对的人还不一定是谁呢。
魏姝道:“总要让我先查清楚真相,才好替舅舅说情,别人都说事情是外祖母传出去的,我说不是,郭皇后也不会信。”
可魏姝再有两天就要离京,吕老夫人哪里等得,更怕她到时候一走了之,自己更没了指望,便又急道:“我知道之前我劝你和亲,你心里怨我,可我都是受郭皇后逼迫。你便是怨我,也不该怨你舅舅,事后你舅舅还说过我糊涂……你舅舅他是疼你的,他还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说不管你帮不帮他,总能用得着。”
吕老夫人递过来一本册子,魏姝只看了一眼,便立刻对一旁的织云使了个眼色,让她带下人们出去。
待屋内只剩下吕老太太和魏姝两人,魏姝才重新打开那本册子翻看。
她手里的是一本船样,各种客船、宝船、运粮船、甚至还有千料的车船,都应有尽有。车船也就是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