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魏姝复婚,都不曾上门通知吕家,反而是吕家自己巴巴地上门送贺礼,吕老太太正为此事气闷,突然被谢夫人称做亲家,还亲自宴清,自觉又长了脸,加之皇上最近器重承恩侯,吕老太太很乐意赴宴。
郭老太太也惦记着,将来不论是自己的外孙女还是亲孙女嫁给徐子期,郭家与谢家都算是姻亲,也乐意给谢夫人面子,便也欣然赴约。
很快便有人来报说,派出去的车马已经接到了两位老太太,谢夫人便也起身,对秋韵道:“咱们也该出发了。”
留仙楼是神京数一数二的酒楼,里头的酒茶菜果皆为上品,环境也很雅致,除了男子爱在此聚会品酒外,也常有女客出入,品茶赏画。
为防止冲撞了女客,酒楼还特意另开了一个侧门,以方便女客进出,很是妥帖。
谢夫人提前到达留仙楼,在马车上略等了一会儿,等到郭吕两位老太太,这才相携往雅间走去。
谢夫人主动搀过郭老太太,边走边说道:“本应在家中招待两位老太君,只因这一两日便要启程回西北,家下都在忙乱着收拾行李,实在不便宜,只好劳烦两位老太君来留仙楼了。”
因为上次荔枝的事在谢夫人面前丢了人,郭老太太再见到谢夫人,心里还略有些别扭,但见谢夫人待自己却比上次更热情,这才自然起来,说道:“我也许久没吃过留仙楼的饭菜了,听说他们楼里新出了许多菜品,刚好可以尝尝。”
郭老太太一直有头痛的痼疾,大约是前头寿宴冲了冲,起了效,最近头痛症不药而愈,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边上的吕老太太也跟着附和了一声,三人便一边寒暄,一边进了提前预定好的雅间。
即将进入雅间时,隔壁的房间突然吱呀一声响,鬼鬼祟祟地探出一个脑袋,束发带冠,匆匆往楼梯的方向望了望,又很快缩了回去。
42、面目
(上一章情节有改动)隔壁雅间探出的脑袋, 又很快缩了回去。
由于对方只往楼梯口的方向看,并没有注意到已经走过来的郭老太太一行人。反倒是郭老太太瞥见对方的长相,觉得有几分面善, 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吕老太太是个眼尖的, 一眼便看出了门道, 进入雅间后说道:“方才那是个姑娘做了男子打扮,要说这一开始,穿男装的风气还是崇宁公主带起来的,坊间的女孩子便也有样学样, 常常有人这样打扮,看着倒也英气, 还方便在外走动。”
吕老太太本意是想夸魏姝能引领风气,顺便也在亲家面前,为自己这个外祖母长脸增光。
谁知郭老太太听了, 却想起魏姝在眉心点痣, 差点儿闹了自己寿宴的事, 便说道:“女孩子还是应该多待在家里, 学些针黹女工,总是出门乱逛, 心就要变野了,大家同是作为外祖母的,老夫人该多劝着些崇宁公主才是。”
吕老夫人讨了个没趣, 尴尬地笑了笑。
郭老夫人又说道:“不是我这个做外祖母的自夸,论起规矩礼仪,平宁公主最是没的挑的, 崇宁公主就要略逊色些了。”
吕老夫人仍旧只是笑笑, 不接话。
她和郭老夫人虽然一样是外戚, 但郭老夫人是郭皇后的母亲,自己女儿却早不在了,外孙女也不大靠得上,在对方面前难免有些气短。更何况,对方说的也是事实。
只是,郭老夫人嘴上说着不自夸,实际上却恨不能时刻炫耀自己养了个贤良淑德的女儿,女儿又生了一个贞柔贤淑的公主,这也着实够招人讨厌的。
吕老夫人忍不住往外挪了挪,离郭老夫人更远一点。
谢夫人冷眼观察了两人一会儿,此时才出声道:“上次在别院所见,平宁公主确实很好。”
郭老夫人得到赞同,顿时更加开心:“她的几个表姐妹也是和她一样的秉性,没有不好的。”
谢夫人又配合地点点头,却忽然道:“我去更衣,秋韵先替我好好招待两位老太君。”
一旁的秋韵应下,谢夫人便出了雅间,只是许久仍不见回。
两个老太太茶已经喝下了两盏,正等得不耐烦,其中一个跟随谢夫人离开的小丫鬟,忽然冲进来急声道:“夫人更衣回来,遇见一个熟人,说是要上前打个招呼,谁知说着说着两人竟吵了起来。我见夫人待对方很是恭敬,怕是个惹不起的人物,便不敢上前干涉,怕反帮倒忙,恳请两位老太太出个面,帮我家夫人解围吧。”
郭老太太自恃身份,是从不怕事的,问明谢夫人和熟人就在隔壁,立刻便让小丫鬟领自己过去。
吕老太太也跟上凑热闹,一行人才走到隔壁门口,便听见谢夫人略带恼怒的声音自门内清晰传来:“你胡说!”
仔细一看,隔壁的房门竟然没关。屋内说话的人情绪又激动,站在门口,能清楚地听到屋内两人的对话。
郭老太太立刻就要推门进去,手刚抚在门上,却听屋内又响起了另一道声音:“我和承恩侯真的是两情相悦,请夫人能够成全!”
这道声音是如此的熟悉,以至于郭老夫人瞬间便辨认出,屋内的另一个人是自己的外孙女,平宁公主。
她忽然又想起之前那个穿男装的女子,不正是往常在平宁身边伺候的宫婢吗?对方今个儿忽然换上男装,自己才一时没能认出来。
郭老太太登时起了一身的冷汗,手下半开的门更是仿佛有千斤重,再也不能往前推动分毫。
若是平宁这时候被人认出来,并把她方才的那句话给传出去,她之前积累的那些好名声可就全毁了——私自找到自己未来的婆婆逼婚,这哪里是贞柔贤淑的女孩子能做出来的事?
一定不能让人知道里面的人是平宁公主。
郭老太太正思索该怎么把身旁的吕老夫人先支走,谁知下一瞬屋内的谢夫人又开口了:“平宁公主慎言,公主先居住于王府深宅,后又住进深宫,又是最守礼的,子期哪里有机会与你相处?更何来喜欢一说?公主方才还说约了子期在这里相见,他若真喜欢你,又为何不来赴约?”
谢夫人竟直接点明了平宁公主的身份。
吕老夫人和平宁公主不熟,不认得她的声音,一开始还在想屋里到底是哪家得姑娘,竟然如此大胆,简直与她外孙女不相上下。得知是平宁公主,又想到郭老太太方才踩着自己炫耀的样子,顿时幸灾乐祸道:“这屋里头的人竟然是规矩礼仪都没得挑的平宁公主吗?
“不是说皇上和皇后娘娘正为她选驸马,怎么还这样心急?这又是私会外男,又是逼婚的,怎么像是晚了就要嫁不出去似的。”
就在吕老夫人说话的功夫,屋内的平宁公主又说道:“不管承恩侯喜不喜欢我,我贵为公主,承恩侯娶我总不辱没他,我还能为他带来其他助益……”
郭老太太见已经遮掩不住,只能立刻推门进屋,对还要再向谢夫人恳求的魏婧喝止道:“快别再说了!”
“外祖母?”
魏婧突然被打断,震惊地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郭吕两位老夫人,脑袋空白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恳求谢夫人的那些话,都被她们听去了。
魏婧只觉得嗡的一声,浑身血液似乎被瞬间抽干,脸上霎时没了血色,人也僵立在原地。
她今天穿的也是男装,特意从宫里偷偷溜出来,只为再见徐子期一次。
嘉王今日进宫请辞的时候,她碰巧听说了他们三天后就要回西北,心中不由越发着急。这次她鼓足了勇气,决定放下规矩和矜持,一定要说动徐子期主动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