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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沉默地吃着她那一份,父亲如常地搂着母亲的腰,而今次,是额外的亲热,父亲喂母亲吃朱古力蛋糕。是了,父亲爱母亲,母亲又爱父亲,所以他们亲亲热热。是了,该真是如此吗?案亲的眼神一直没有再投射过来,直至她吃完了朱古力蛋糕也没有再望她。父亲从容自若地与母亲调笑,是了,父亲已忘记了半小时前发生过什么事。她放下叉子,抹了抹嘴,走回楼上她的房间。她在楼梯向下望,父母仍在说笑,父亲也没有望上来,都不再理会她了。她走回自己的小床上,又再次钻进被窝。那朱古力蛋糕,一点也不好味。反而很想吐出来。这就是八岁那年发生的事。在八岁之年,发生了不只一次这样的事,大约发生过三、四次,然后九岁了,十岁了,也一样,重复着。母亲不在家,父亲却在的话,他会强迫加柔做一些她完全不想做的事,譬如一起看色情杂志,当然,亦会与她xg交。她拒绝她反抗她哭叫,但他没有理会,眼神依然狰狞讨厌。渐渐,她明白了,那根本是不属于人的眼神,反而像禽兽。学校旅行参观的动物园,内里的狮子老虎,都有那种眼神。肆无忌惮的,霸道的,不理会眼前人感受的。无人性的,凶狠的,歹毒的。事后,他又必然说些安慰她的谎话,久而久之,反而是在这一刻,她最感到厌恶。她开始分辨得出,父亲只用着一个“爱”字来掩饰他对她的伤害。他用爱去控制她软弱无力的生命。对了,他根本不爱她,他无可能是爱她的。看透了成年人眼神的小女孩,得知了人间最痛的悲剧:伤害你的人假装爱你。父亲送的礼物却越来越可爱。她有名贵的洋娃娃、玩具屋、模型汽车。她收礼物时会说谢谢,然而她已不会笑了。母亲总有微言“你买那么贵重的东西给加柔,却没有送过什么给我!”案亲便说:“我送你我的全心全意!”母亲便哈哈哈的笑,加柔听着,四方八面的酸意恨意和悲伤一一涌至。她不相信父亲是爱她的,她亦不相信父亲是爱母亲的。若果母亲知道了这件事,她会有多伤心失望?她一直那么崇拜自己的丈夫,知道他是一个这样的男人之后,她的心会有多伤?加柔替自己难过,也为母亲难过。十岁的她比同龄的小女孩成熟很多倍。她也一天比一天沉默寡言,她不开朗,很少笑。她也日渐不注重仪容和整洁,三天不洗澡,一星期不洗头发;书包内有饼干碎也有蟑螂,指甲有了黑边,眼角是不洗面留下来的眼屎。她也不爱自己了,甚至讨厌自己。案亲在事后的甜言蜜语中常说她可爱、吸引、令他很兴奋,诸如此类。她怀疑,如果她不是这模样,可能父亲永远不会伤害她。她丑一点、臭一点,她便可以只做他的女儿,命运便不会如此。她不要自己了,她把自己变得很差很差。十岁的时候,爷爷奶奶从香港来看她,两老为着挂念孙女而来,却在看见加柔之后,失望到不得了。在第一晚的晚饭中,蓬头垢面的加柔把整块脸埋在意大利粉中,不用刀不用叉,像狗一样只用口吃她的晚餐。爷爷奶奶很愕然,母亲则很尴尬,她讨厌加柔令她丢脸。这数个月来,女儿的不修边幅已令她好懊恼,今天当着老爷奶奶面前,她居然扮成一只狗。她讨厌当一只狗的母亲,这只会令人以为她教导不力。母亲一团火涌上心头,一手抽起加柔便掌掴,加柔吐出口腔中的意大利粉,接下来是狂哭。爷爷奶奶在旁一边说着;“小朋友要教不要打!”“别吓坏小孩子!”加柔越哭越狂,扯着母亲的双手不放,她说不出言语来,她只是抓住她的母亲,她有话要说,只是太痛苦,所以她说不出。那一晚,她被母亲反锁在她的房间内,她一直哭,哭到天亮。时值深秋,三藩市的气温怡人,没有寒冬,只是,秋天已不是夏天,夏虫会在秋季的尽头老死。一只蝴蝶由窗外飞进加柔的房间,在天花板的范围飞舞了一会之后,便停在吊灯的灯泡之上,不怕热也不怕烫,贴着灯泡等待它的死亡。一只飞进来等死的蝴蝶。那一夜,她便瞪着那只蝴蝶,一直到深夜。凝视电灯泡的光芒太久了,看得眼睛也累了,她也仍在看。她想知道,究竟是蝴蝶快死,抑或是她快死一点。加柔怀疑,她要死了。然而清晨一来,那蝴蝶掉了一边翅膀,是它先死,她还健在,而且她更被爷爷奶奶带到唐人街喝早茶。脸色煞白,眼光光的她与她的家人在茶楼喝茶吃点心,她很静默,但胃口颇好,吃得很多。一家人围坐在一张台喝早茶,任谁看见,也会说这真是和睦的一家人。连加柔自己也想,这是无破绽的,对,无人会知道的。既然蝴蝶死了,她却又不死,自然要多吃一点,要不然半生不死怎么算?只是,她真是吃得太多了,当嘴里有虾饺叉烧饱与马拉糕时,她咀嚼不到两分钟,便又全部呕吐出来,弄得一台一身都是。乐太太又再一次感到尴尬和羞怒,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孩子会在她老爷奶奶面前连番出丑。这一次,她扯着她直奔出街外,她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丢我面子吗?我有什么得罪你?爷爷奶奶许久也不来一次,一来了你便每次吃饭也糊里糊涂不知所谓?”加柔没有理会她的母亲,她本来想再多呕一次,但一抬头,却就看到深秋三藩市的海旁有多美丽。那阳光,比其他季节都金黄,空气有那海水的腥香混和秋叶的清脆。而海洋,好闪耀啊,是一千亿双最美丽的眼睛在闪烁。那一千亿双眼睛,温柔而怜悯地,眷顾着地。她不想再呕了,只是手脚一软,蹲到地上哭。乐太太无可奈何,便叫她的父亲出来看她,她的父亲在其他人面前碰也不碰她,只是说:“小朋友的情绪不是大人可以理解的。”然后一家人便回家。之后几天,加柔发高烧,病得迷迷糊糊,但还是听到爷爷奶奶讨论她的状况,老人家的声音关切而忧虑。忽然,加柔很想亲近他们,只是太累了,她爬不起来,做不到。后来,爷爷奶奶离开了,返回香港。父亲继续侵犯她,这几次,他连逗她,又或是恐吓她的话也没有说,做完便走,于净快捷。加柔更加理解到,她最正确的感受是恨。她恨死她的父亲。他说甜言蜜语时,她已感受不到爱,他一旦不说了,她更加感受不到。又长大了一点的她,完完全全明白自己在父亲心目中是什么。为什么他忍心这样做?这纯粹是利用她、伤害她、剥削她。当中没有半点怜悯、恻忍。他根本没当她是人。生我、养我、表面上疼惜我,但真相是,没当我是人。想起来之时,眼泪都不流了,只有愤怒和怨恨。渐渐,加柔开始发育,她来了月经。她明白,女孩子有月经,即是说她有怀孕的可能。为了这个原因,她变得很不安。有一次,父亲强迫她之时她告诉他:“我有月经了。”而父亲居然说:“有月经便用卫生巾!”她有那半秒的怔住,十一岁的加柔不相信,一个人会说出这种话来。那个晚上,乐太太自美容班回来,只见加柔蹲在浴室内洗东西,她本来没为意,但半个晚上,她进出房间、厨房、客厅,仍然看见加柔在浴室洗东西,于是忍不住,便走进浴室问:“加柔,你在洗什么?”加柔用那哽咽的声音说:“我月经来了。”她原来在洗内裤,把一条内裤重复的洗了又洗,洗了一整晚。乐太太蹲到女儿身旁,她决定要好好担当一名好母亲,为女儿讲解性知识:“加柔,当一名女性到达发育期,月经便会来,目的是为了作出生育的准备。而婴儿的形成哩,就是一男一女的结合,男性的精子流进女性的子宫内,与女性的卵子结合,于是胎儿便形成了。加柔就是父亲与母亲这样生出来的。”一听到这里,加柔马上泪如泉涌。母亲笑:“傻女!哭什么?所有女孩子也要经历这一步。”加柔决定说出来:“父亲已经做了。”母亲望着女儿,有点儿大惑不解。加柔说:“父亲-强-奸我,”母亲心神一怔,她瞪着女儿。加柔再说:“我很害怕会有孩子!”忽然,就在这一秒,加柔感到脸上刺刺的痛。母亲飞快地掴了她一巴掌。她望向母亲的脸,母亲一脸不可置信,目光内夹杂了惊惶,也有着责骂。加柔明白母亲想什么,她捉住母亲的双手,一边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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