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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逐星

落日消逝,细碎的星子散缀在枝杈间。禁军的巡防队巡逻在大街小巷, 萧驰野背着沈泽川走在阴影下的街沿。夏夜有些热, 萧驰野敞着外褂,走得并不快。

沈泽川抬高头, 把下巴压在萧驰野的发顶。萧驰野太高了,使得沈泽川上半身都暴露在了月光里, 他只要转个头, 都能看见别人家墙内的模样。

“明早我去旧营地, 从东截住他逃跑的路线。他不敢往北走, 南边又有伏兵,最迟三日, 我就回来了。”萧驰野托着沈泽川,说,“我们已经好久没有阒都的消息了, 得儘快派人打探, 这样才能知道戚竹音的动向。”

“花、戚的婚事一拖再拖, 太后为求外援, 不会再让戚时雨等下去。”沈泽川估摸着日子,说, “婚期最迟不会拖过八月。”

“花香漪儘管嫁, ”萧驰野说,“只要她没有子嗣,启东就还是戚竹音说了算。她是去做继室的,年纪比戚竹音还要小, 如果生下了儿子,那就是戚时雨的嫡子。等到戚时雨一命呜呼,他们母子就是阻碍戚竹音掌握兵权的隐患。”

“大帅在军中的威信不可小觑,真的会忌惮一个小了这么多岁的嫡出弟弟吗?”沈泽川想着,说,“她若是为求后院安宁,与花香漪和睦相处,反倒会省下许多麻烦。”

“戚竹音受封不易,从她接手启东五郡的波折里就能看出,除了阒都对她是个女人深感不安,就连启东内部的军政官员也蠢蠢欲动。”萧驰野说到这里,顿了少顷,接着说,“况且我让人誊抄的亲疏谱早在阒都时就交给了戚竹音,仅仅是为了这件事,她也不会让花香漪生下孩子。”

只要花香漪在启东根基不稳,太后就永远没有办法把启东守备军变成自己的左膀右臂。然而这都是建立在阒都还没有真正的皇帝的前提上,如果冬日来临以前,阒都推出了新皇帝,那么戚竹音就会和离北成为对峙之势。

“我担心陆广白,”萧驰野收敛了轻鬆之色,说,“秋日以后,边沙骑兵都要越境掠夺粮食,这是他们的马匹膘肥的时候,为了更好的渡过冬天,会选择铤而走险。边郡的军粮都依赖大周的拨发,边沙十二部也知道他们穷,粮仓就建立在边郡里,距离营地很近,所以每次都会对陆广白穷追猛打。今年启东的军粮削减一半,他最不好过,也最不好守,又遇上我离开阒都,简直是雪上加霜。”

可是这是沈泽川也没有办法相助的事情,如果边郡的位置没有那么靠东,两侧也没有天妃阙和锁天关的驻守,那么他们兴许可以与还在厥西永宜港的葛青青传书,让奚丹想办法从厥西购买一批粮食,通过河州送进启东,给陆广白应急。但是边郡偏偏就在苍郡东边,左右皆是阻碍,除了从苍郡眼皮子底下过,没有别的通道。启东也不是厥西,戚竹音在那里构建了密不透风的层层防御,想要悄无声息地通过根本不可能。

边郡就好比是站在悬崖边沿上的守夜人,这是个类似绝境的地方。

萧驰野觉得气氛凝重,便背着沈泽川转了一圈,说:“眼下还是追击雷惊蛰最要紧,待我们守住中博,想帮边郡就更加容易了,只要跨过天妃阙就能直达。一身的臭汗,还闻?”

沈泽川用手指揩掉了萧驰野颈侧的汗珠,贴着他的面颊,说:“你跑起来。”

萧驰野颠了他一下,说:“太累了,跑不动。”

沈泽川捏了萧驰野的面颊,说:“二公子不行就换我来。”

萧驰野作势要把他放下去,说:“你下来,二公子今夜就看你怎么把我背回去。”

沈泽川环紧人,一边把双脚抬高,一边正经地说:“何必争这个气?你行的。”

萧驰野把人又托高。

沈泽川挂在他背上,指尖沿着他的衣襟往下拉,在他耳边说:“二郎什么不行?什么都行。”

萧驰野侧头,意外地很淡定,说:“去哪儿啊?”

沈泽川说:“去——”

沈泽川的话还没有说完,萧驰野就迈开长腿跑了起来。他背着沈泽川跑过树荫,踩着夏夜的月辉,钻入了歇灭灯火的街巷。巡防队来来回回,却没有察觉到两个人的身影。萧驰野轻鬆地跃过小阶,那树影斑驳地落在他的发间,他们“叮当”地碰碎了一地的星光,像是天地间自由又莽撞的风。

小院的守门小厮还打着哈欠,听见敲门声,便心想侯爷与同知回来了。他披着衣,带着灯笼,笑容满面地打开门,门外却空荡荡的。

“闹鬼啦。”小厮小声地说着,探头出去,左右都没有看见人,就飞快地缩回去,裹着外衣一路小跑着回房。

廊下漆黑,没有点灯笼。沈泽川脚步凌乱,险些绊住萧驰野。萧驰野把沈泽川抵在门板上,在亲吻间拉掉了沈泽川束髮的带子。沈泽川被吻得喘息,双手探到背后,摸寻着门锁。

“没钥匙,”萧驰野把人微微抬高,眼睛逼在咫尺,贪婪地看着沈泽川,“进不去啊。”

沈泽川脚跟沿着萧驰野的后腰向下,却又抬手抵住了萧驰野逼近的下巴,含着热气,一语双关:“进不去,那就进不去。”

萧驰野捏开沈泽川的口齿,俯首含住了那滑动的舌。昨夜还在疾行的疲惫似乎一扫而空,沈泽川吞咽着津液,听着门板被碰得吱吱叫。他想缓下声音,便拉近了萧驰野,两个人迭靠在这里,一点空隙也没有。

“我们在这里,在哪里都行,”萧驰野磨着软肉,喉间收紧,带着逸出来的叹息说,“建个家。”

沈泽川出着汗,仰头在泪眼蒙眬里没发出声音。他很久没有做了,今夜被刺得微微发抖,只是几下,就要出来了。他攥皱了萧驰野肩头的衣衫,胸口起伏激烈,过了半晌,才低低地说:“不行,进、进门去……”

萧驰野把这句不行当作回答,猛地挺身,让沈泽川险些失声。

“二郎什么不行?”萧驰野用手臂牢牢地把着沈泽川,捏正他的脸,又狠又坏地说,“二郎什么都行。”

沈泽川迅速红了眼角,半露的脖颈也红了。他几度张口,却只能逸出别的声音。汗涔涔地浸湿了衣裳,沈泽川逐渐喘不上气,他抵着萧驰野的胸口,被那惊涛骇浪般的欢愉撞得晕眩,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两次缴械了。

沈泽川昏睡过去,萧驰野才沐浴完。他看窗外蒙蒙亮,就没有再歇息,而是喝了杯酽茶,就在床边蹲着身,看着沈泽川熟睡。

这不就睡着了。

萧驰野抬手摩挲着沈泽川的面颊。

回到离北,一定要请一灯大师来。他后来左思右想,都觉得不论是风寒还是疫病,频频出现在沈泽川身上跟那药分不开关係。

太瘦了。

萧驰野凝视着沈泽川,在万籁俱寂里想。

虽然以前在阒都也觉得他瘦,但那时都比现在好。齐惠连死后,沈泽川那场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可是人迟迟没有再喂起来。这一路上什么都没有,萧驰野牵着他,看着他,对他逐渐倾来的某些依赖百般呵护。

沈卫和白茶谁都无所谓。

萧驰野低下头,贴着沈泽川的面颊,盯着那试图落在沈泽川身上的日光,敌意深深。

沈兰舟是他萧策安的。

萧驰野打马出城时,周桂与孔岭相送。他勒着缰绳,说:“三日为期,不论成败我都会回来。驻扎在此的禁军暂时不动,一旦觉察到雷惊蛰的踪迹,就差人快马加鞭通报给我。茨州的城墙虽然破旧,但也不能就此置之不理,具体的加固安排,晚些有兰舟为两位详解。”

“侯爷放心,”周桂说,“茨州的人手皆听同知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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