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这窝猫有五只,一只糊了,一只浑身披金,一只是长毛的白,剩下两只都是黑猫。
它们都很亲人,冲着云贞,奶奶地叫唤:“喵呜。”
云贞喜爱得不行,每只猫都摸一遍,然而喜爱归喜爱,她总忍不住拿它们和霏霏比。
这一比,她心里生出隐秘的愧疚,与想念。
霏霏很黏她,总爱往水天阁跑,不知道她走之后,静远堂能不能看好霏霏,如果它又跑去水天阁,遇到云宝珠……
再看眼前五只猫,它们都是好猫,可惜,都不是霏霏。
思来想去,云贞淡了养新猫的心思。
晚上,和冯氏说起今日的事,云贞还有点担忧:“我怕霏霏会趁静远堂不留意,回到水天阁,宝珠讨厌猫。”
冯氏回:“你别担心,我找人打听打听。”
冯氏为人爽朗大方,在侯府深交一位嬷嬷,只是打听一只猫,嬷嬷应得爽快。
云贞等了两个白日,消息就来了。
一起来的,还有提着一个箱笼,骑马来的雨山。
雨山一见云贞,赶紧下马,手中箱笼提得稳稳当当,他疾步跑来:“姑娘在这住的,可还习惯?”
云贞朝他点头:“是习惯的,只是,什么事劳烦你过来一趟?”
雨山抓抓后脑勺:“不敢劳烦。”
他弯腰,打开手中箱笼,一只白猫从中钻出来,它环顾四周,迈着矫健步伐,分外神气儿地走到云贞脚边,蹭来蹭去。
云贞既惊又喜:“霏霏?”
她压着裙子蹲下,摸霏霏脑袋,是熟悉的手感。
只是,她心有疑窦,便又问:“这……七爷不养了么?”
雨山是个人精,知晓云贞在乎什么,解释:“并非如此,是霏霏记得姑娘,总想往水天阁钻,我和星天哥把它拦在静远堂,它见不到姑娘,就呜哇呜哇地叫。”
他那声“呜哇呜哇”学得惟妙惟肖,云贞笑了下。
雨山又说:“所以,既霏霏想念姑娘,姑娘又如此记挂它,不如就送来给姑娘了个念想。”
云贞很想问,若七爷想猫了,该如何是好。
可是一想起男人清冷的眸,她的话,便只停在嘴边。
雨山却说出她的思索:“七爷也喜欢霏霏,若姑娘体谅,有机会回侯府,便把霏霏带回来,给七爷瞧瞧。譬如,六月十八,大姑娘大婚那日。”
云贞思索着,她有点谨慎:“要不还是……”
她想说算了。
这么做,好似和陆崇有了一个约定。
这是梦里没有的事,她茫然,也不敢确信,下意识想推拒。
她该相信,他可以很好地照顾白猫儿的。
她话还没说出来,雨山立时说:“既然如此,那说好了。”话音刚落,他跨上马匹,颠颠的咻的一下跑走,连箱笼都忘了留下。
云贞:“……”
云贞将霏霏抱在怀里,一手圈着它,一手轻抚着它后背。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在霏霏的毛发上,隐约嗅到一股陆崇身上的冷香,清远而优雅。
她心里突的一跳。
云贞买了个新笼子。
竹编的笼子,没什么花样,镂空了一些格子,可以透气,又足够凉爽。
霏霏进去,大小刚好。
转眼就到六月十七日。
十八日整日,陆蔻都没得空,云贞想与陆蔻说点体己话,就得早一日回去。
乘月阁收拾了一间厢房,只待云贞和喜春过去住一晚。
于是,六月十七那日,云贞带上竹笼子,去往侯府。
路上,她见侯府外,停着几辆马车,其中,一架深红大漆榆木雕花马车,极尽富贵,尤为显眼。
车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一个字:周。
南枝在侧门等她,见云贞盯着那辆马车,道:“这是二房姑奶奶亲家,广宁定南侯府,大姑娘大礼,同辈表哥正好出孝,就来祝贺了。”
云贞脚步突的一顿。
作者有话说:
周潜: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我
◎“谈何守礼?”◎
广宁定南侯府。
自定南侯仙逝后, 许久没听闻它,久到云贞险些忘了, 当初周潜和陆瑶带着她们北上, 知晓云贞才是真的恩人!
这是其一,其二是,周潜私下给她一块荷鱼纹玉坠。
当初为了应付周潜,她收下玉坠, 这事, 云宝珠也知道, 甚至前阵子, 还提起来了。
她咬咬嘴唇, 心虚之余,也是怕的。
定南侯府人员繁杂, 来贺礼之人,不一定是陆瑶和周潜……吧?
怀抱着幻想, 云贞问南枝:“南枝姐姐, 定南侯府来的人是?”
南枝说:“是定南侯府二房的周公子, 就是那位二房姑奶奶的长子, 姑奶奶还得再守二年孝,他就与另一个小辈, 先过来了。”
便是周潜了。
云贞的心,像压着一块巨石,猛地往下沉,只恨当初力不从心,收下那块玉佩。
见她神色郁郁, 南枝问:“姑娘怎么了?可是对周家还有什么疑问的么?”
云贞摇头:“没什么, 只是好奇。”
周潜是今日抵达侯府的, 加上路程,他还没出孝期,就出发了。
定南侯府规矩不严,他是孙辈,守了十一个月的孝,到如今,长辈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松了很多,才给他出来的。
许久不曾跑马,周潜一到承平侯府,就与陆旭、陆晔和陆昌几人去马场。
他着一身深褐色宝相花纹圆领骑装,发髻上,束一条青色玉带,是广宁那边时兴的装束,越发显得少年英气勃发,仪态俊美。
“驾!”
他伏低身躯,引着黑马,在马场上跑了三圈,快了陆旭和陆晔整整一圈,这才与他们相聚,而陆昌自幼不爱骑马,只走了一圈,就躲回棚下纳凉。
陆晔夸:“表兄骑术,甚是精湛!”
周潜爽朗一笑:“你们也不赖,我是憋太久了,存了炫技的心思,自然比你们快一圈。”
他明确地点出这件事,倒叫人容易接受。
陆旭扯扯马缰:“那行,咱们再比一回。”
周潜:“不了,歇息一下,我还有事问你们。”
陆旭问:“何事?”
周潜:“云贞在府上,过得可还好?”
这话一出,陆旭脸色微变,陆晔亦然。
周潜性子随意,却不是毫无心机,见二人神色不对,他玩着马鬃,道:“怎么了?贞娘过得不好吗?”
贞娘这称呼,可太亲近了。
陆晔有点不快,嘟囔:“表兄莫要再唤她贞……娘,叫人听了去,徒生误解。”
周潜好笑,不过也能理解。
云贞貌美,可怜又可爱,这表弟藏不住心意,估摸早被她婉拒。
陆旭提起唇角:“表兄去年北上认识云贞的罢?她曾借住侯府,甚少出门,寻常时候,我们不便与她沟通。”
曾?周潜一愣:“贞娘搬出去了?”
陆旭:“前阵子搬的。”
周潜又说:“你们就这么不管她了?”
作为承平侯府的恩人,再怎么样,侯府都会善始善终,如果这姑娘品性不好,会送到庄子里,唯独一点,不能直接让她搬出去。
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