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是，弟子知晓了。”庄云期作揖行礼。
庄云黛心道，也不知是不是巧了，明儿正好是十六，逢六，休息一日。她正好给阿期再备些进学的东西。
欧老先生起身，便要离开。
庄云黛带着庄云彤向欧老先生行礼。
欧老先生眼神落在庄云黛脸上，倒是微微一惊，神色变了变。
庄云黛愣了下：“先生？”
欧老先生却飞快的掐指算了起来。
搞得庄云黛都有点懵。
费子晋脸色也是一变。
旁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欧老先生上次这样，是见到了山间一位采茶花的农女，那农女清丽无双，声如莺啼，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欧老先生当时也是这般神色一变，掐指飞快算，然后惊奇的说了一句：“此女日后贵不可言。”
当时费子晋跟他祖父正陪在欧老先生身边一道游山玩水，听到这话，都以为欧老先生年纪大了，眼花了。
结果，半年后，年近五十的嘉安帝，突然接了个采茶女进宫，一开始是封为美人，后来这采茶女扶摇直上，一路升到了贵妃。
这仅仅用了半年时间。
堪称是他们大殷有史以来，晋升速度最快的嫔妃。
而到后面，更是离谱，皇后被嘉安帝以善妒狠毒，谋害皇嗣的罪名打入冷宫，贬为庶人，皇后娘家永定国公府，一家子都被罗织了罪名，流放各地，一夜之间，大厦分崩离析。
而那位茶花女，也成为了大殷本朝出身最低的皇后。
前朝不是没人劝谏，但这嘉安帝却显现了帝王说一不二的暴虐一面，他将上谏劝阻反对的几位老臣，当着众朝臣的面，直接让侍卫按在地上打了庭杖。
这几位老臣回府之后，个个一病不起。
有三位直接病逝，另外两位，也在其后递了告老还乡乞骸骨的折子。
嘉安帝直接批了准。
但那两位老臣，在归乡途中，路遇山贼，加起来一百来口人，皆横尸野外。
而后，几位也反对茶花女当上皇后的朝臣，也皆是遇到各种灾祸，或是火灾，或是家中子弟出事。
一时之间，朝中人人自危，风声鹤唳。
欧老先生也是从那时候起，辞了朝中官职，来到这平岭县隐居。
费子晋想到此，只觉得后背有些嗖嗖的凉意。
他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只在那企盼，他这欧爷爷，可千万别来一句，「此女日后贵不可言啊」。
嘉安帝那老头子都五十了啊！！
好在，欧老先生什么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让书童把庄云黛姐弟三人送了出去。
费子晋原本是打算跟着庄云黛姐弟几人一起走的。但见着欧老先生这样，他心下惴惴不安的很，哪里还能走。
“欧爷爷。”费子晋缠着欧老先生，不让他走，“方才……啥意思啊？”
欧老先生脸色也不大好看，估摸着也是想起采茶女引起的一桩桩一件件惨事。
他原本不打算说，但见着费子晋一直纠缠，也有些烦了：“你是不是对人家小姑娘有什么意思？”
又遇扈七娘
费子晋悚然一惊，脸色一变，却没有否认。
欧老爷子这才定定的看了他好几眼，哼了一声：“我看你啊，就死了这个心吧。我观此女命格古怪的很，本是已死之人，却又重新焕发生机。不在中宫之位，却又有身伴权贵滔天之势。”
费子晋听着心里就咯噔一声。
身伴权贵滔天之势……
也就是说，他黛妹妹，日后会嫁一个权贵滔天之人？
费子晋脸色也不大好看起来。
欧老爷子看着费子晋的脸色，突地心情转好了，他哼了哼：“你现在努力还来得及，说不定日后你中了状元，一路升进了内阁，也勉强可以称为一句权贵滔天吧。”
费子晋只觉得眼前顿时一亮，他有些激动的在原地走了几圈：“说的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
他像是火烧屁股一样，再也坐不住了，朝欧老爷子抱了抱拳：“欧爷爷，您休息吧，我就不叨扰了。”
说完，大步向外行去，一副再也耽搁不了半分的模样。
欧老爷子下意识的搓了搓手指，眯着眼看了看费子晋的后背，喃喃道：“老费这是得感谢我。”
费子晋跟庄云黛之间，并没有那种命定一生之相。
但，欧老爷子也只是说了进内阁可以勉强成为权势滔天啊。
他可没说旁的。欧老爷子哼了哼。
书童捧着一个篮子进了门，似是不知道如何处置才好。
欧老爷子扫眼一看，问道：“这是何物？”
书童道：“这是方才庄姑娘庄公子他们带来的礼物。”
欧老爷子倒生出了几分兴致：“哦？拿来我看看。”
欧老爷子掀开篮子上盖着的布，就见着里头放着一个陶瓷桶一类的东西。
欧老爷子打开桶盖，就闻到一股卤香，直扑鼻间。
欧老爷子愣了下：“还挺香。”
再一细看，就见着里头放着好些木签串起来的什么蔬菜啊，丸子啊，肉啊，摆在那个陶瓷桶里，因着陶瓷桶很是保温，这会儿还氤氲着热气。
书童一见这个就兴奋了：“啊！这是这些日子，县里头火起来的串串！”
“串串？”欧老爷子重复了下。
书童连连点头：“对对对，串串！好吃得很！”书童越说越激动，“我早就听说，县里头最早做串串的，做的最好吃的那个，就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姑娘在做的。这般看来，竟然是那位庄姑娘？”
他一脸陶醉，见欧老爷子在那皱眉，又有些小心翼翼的问：“先生，您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味儿？”他摩拳擦掌，“要不我帮您吃了吧。”
欧老爷子瞪了他一眼。
书童倒也不怕，欧老爷子看着总是板着脸，对人有些凶，其实熟了就知道，欧老爷子为人很好相处，有时候他们犯了小错，也从来不会处罚他们，只是会点出他们的错误，让他们自己好好想想。
反倒是他们歉疚的很，再也不敢犯错了。
欧老爷子道：“小小年纪，不可沉湎口腹之欲。”顿了顿，他咳了一声，“把这，送到我茶室去。”
书童眉眼立时耷拉下来，有些恹恹道：“哦。”
欧老爷子见不得书童这副没出息的样，斥了一句：“没出息……你也一道过来就是。”
书童顿时就来了精神！
只是……片刻后，欧老爷子就后悔说这句话了。
茶室中。
欧老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飞快撸着串的书童，怒道：“你倒是给我留几串！”
书童看着自己面前摆着的好些根空签，有些不好意思的讪笑两声，拿帕子擦了擦嘴，起身殷勤道：“先生，这着实太好吃了，我一时没忍住……您吃，您吃，我去给您倒茶。”
书童脚底抹油溜了，欧老爷子这才哼了哼，拿了一根串串，细细品了起来。
他是吃过御膳房的人，御膳房里的东西，比这倒是巧思多很多，但……
这串串的味儿，却比御膳房里的卤味都要多了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别致。
欧老爷子边吃边品，一个没注意，便把陶瓷桶里的串串都给吃光了。
书童倒茶进来后，赶忙又扶着欧老爷子出去消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