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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节

 

将军和无畏臣子们,都到哪里去了?

万没想到,司徒晟这般年岁的年轻人,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有着一股子别样的硬气。

可惜边关事大,如乱麻缠丝,让人难以下手。

老皇帝继续问:“爱卿讲了典故,可还是没说,眼前事该如何解决?他们说找个顶罪的,你看可行?”

司徒晟垂首道:“臣做了一本帐,想请陛下参阅!”

这书房里并没有留旁人,陛下便让司徒晟走到书桌跟前,将账本呈递上来。

等晋仁帝打开看时,才发现这竟然是一本统计近些年来,武举的人才之账!

司徒晟待陛下看了一会,才出声道:“陛下应该看出,在负水之战前,每年进京武举不下千人,力能抗鼎者不下二三十余人。几乎每年都能涌出日后为将为帅的佼佼者。可是负水之战后,每年武举人数递减,到了今年,只有不到百人,而且大多是父辈为将者,他们的儿孙出来,考取功名也不过为了日后入伍,接受父辈庇护,行个升迁方便。而且最近几年再无佼佼者……”

负水之战,是晋仁帝心里的一根刺,向来是不容人提的。

现在这个年轻臣子不知轻重提起,顿时让他脸色一沉。

可司徒晟恍如没有看到老皇帝变脸,继续坦然道:“为何近些年来武才减少?并非是我大晋子民体质衰弱,而是真正骁勇之人懒散了报国之心。陛下应该听说了,边境的自发抵抗荆国盗匪的义军连年壮大,再过不久,也许也要成为陛下之患。若是能招揽那些义士归我大晋,这才是大晋长治久安之道!臣以为,如今陛下最该忧患的,并非荆国黩武开战。而是我大晋子民已无尚武之心,像李家父子这样的骁勇老将,就是我大晋脊梁。怎么能为了讨得那些荆国人的欢心,就如此自抽脊梁?再次寒了尚武之人的报国心思?”

若是司徒晟空口说这些,只怕说出“负水之战”四个字,就该点燃老陛下的肝火,沉脸呵斥不知天高地厚之人了!

不过司徒晟倒是厉害,先甩出一本武举人才亏空严重的账目来,将晋仁帝发火的底气都给看没了。

而司徒晟这番妙计,却也是个妙人替他想出来的。

前些日子,他沉思着如何向陛下进言,振兴今年的武举时,楚琳琅一边帮他磨墨,一边顺口说道:“这治国不跟过日子一个道理?你跟个整日坐吃山空的公子哥说家里没有钱银了,他也没个数,不如拢一本帐,让他看看家底是怎么一点点掏空的,这才叫一目了然,触目惊心呢!”

以前琳琅在周家的时候,为了震慑那周家母子的铺张,可是没少给周随安母子甩账本。

就是心里再没数的混蛋,看了拢账后,也得消停一段时间。

司徒晟当时被她的话给逗笑了,还问她为何没跟他甩过账本?

琳琅白了他一眼:“你都不花用银子,只知道往水缸里藏银子,也没给我机会找你算账啊!”

说笑了一番后,司徒晟却觉得言之有理,还真依着楚琳琅的意思,给陛下算了一笔人才之账。

只是司徒晟没想到,本是为了振兴武举而做的账本,现在却被他拿来救李成义了。

弄巧成拙

司徒晟这一番话, 入情入理,再次说到晋仁帝的心坎里。

那北方日渐壮大的义军,还真是陛下心头隐患。

至于晋朝的缺兵少将, 他也老早有所觉察, 可是从来没人能如此拢账一样,细算给他看。

这么连年比较看下来, 触目惊心, 叫人为之动容。

司徒晟看陛下没有吭声,接着又道:“李家军骁勇善战,在之前平定各地土匪叛乱时战绩不俗。若是因为这件事,而随便诬陷李家军, 让他们出去顶罪, 岂不是寒了三军将士的心肠?行凶之人并非李将军和他的部下,陛下若是严惩, 恐怕正中真正下黑手之人的下怀!而且, 这次李成义将军在闹市严惩荆国恶使, 正是提振国民士气的大好时机啊!”

至于担忧荆国开战,司徒晟想着楚琳琅那日跟他说的话。

她说这两国谈判更像是生意场上谈买卖,废话纠缠越多的, 反而对方更有谈的意思。所以不怕对方胡搅蛮缠, 就怕对方连谈都不愿意谈。

想到这, 他淡定继续道:“国之大格,必须维护。荆国来使不顾礼节, 屡屡触犯大晋国法,还在驿馆行凶, 害了无辜歌姬的性命, 他在街头闹事, 打伤民女和官差,意外横死也是咎由自取,陛下可以对荆国言明,此案还在调查中,凶手尚未缉拿归纳。但是荆国其他使者,不尊大晋律法,必须驱撵回去。若想荆国要继续和谈开市,最好派个懂礼数的来。”

皇帝一听,皱起眉头:“如此一来,岂不是给了荆国交战的借口?”

司徒晟沉稳回答:“我有友人深入了北地,了解那里民风。他打探到了一些先前边线暗探没有打探的内幕。据闻今年荆国西北大片草原发生枯草病,青草枯萎,牛羊都没有食物,成批饿死。不过新任可汗为了稳定人心,之前曾经在大晋国境内寻找门路,买入大批粮草,解决了燃眉之急。然而来年的草荒能不能解决,尚不明确。所以荆国一直急于开市,就是为了能囤积到足够的粮草。他们这次派人软硬兼施的议和谈判,也是出于这种目的。若是明年大片的草原还不能恢复,囤积够粮草的荆国军队才有余力挥兵,叩开边界防线,来到中土厮杀掠夺……”

司徒晟没有明说的是,这些线报来自廖静轩在北地隐藏多年的暗线,北地这次饥荒先是在远离边界的草原上,然后一点点的蔓延。就算荆国内部,稍微靠南边的部落,可能都不知北边部落的枯草灾情如此严重。

而负责北地线报的太子一党,因为与安谷一系亲善,松懈了警备,对这么重要的事情也没有细问细察,只是轻描淡写地上报,只说了句荆国今年水草不丰盈,而将所有的心思用在了与四皇子的内斗上了。

而司徒晟掌握的信息,却是廖静轩在北地深耕多年的人脉收集到的。也只有廖静轩这个“荆国通”,通过各种情报加以分析,才有这般把握。

议和谈判就是如此,只有捏住了对方的要害,知道对方的短处,才可占据上风。

司徒晟定定道:“陛下,我们还没摸到荆国人的底牌呢!如何出价?所以不必着急,这议和,不妨摸了底,再慢慢谈!”

晋仁帝从司徒晟的嘴里,才知原来荆国之前的灾情这么严重,一时脸色有些微微难看。

他身居上位,虽然有许多事情被欺上瞒下,不甚了解。

可是如今虎狼敌国的实情,他居然也要最后才知,实在过分至极!

气得他猛一拍桌子,狠狠道:“无能即是误国!”

他这一句,明显是在骂自己的儿子。

谁不知道,安谷之前的那批粮草,就是太子收了他们的金子运作的?

身为储君却与为敌的虎狼结交。他真的以为,凭他和那个安谷的私人交情,就可以平安万代吗?

司徒晟朝着陛下深深鞠礼,声音铿锵道:“陛下,这是天佑大晋!百年国运,皆系于此,若是陛下,您定要顺应天运,把握这次千载难逢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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