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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话本里的故事竟成了真。”柳娘瞟一眼远处的小皇女哥哥,“项良心有仇恨,不是善茬。”

可不是嘛。

婵婵慢吞吞地点头,项良是以一己之力掀翻了东岩国曹氏五百年统治的枭雄。

想到一个番外人物的简介已是婵婵的小脑瓜极限了,困意来的又急又快,额头贴在姨姨脖颈上,安静入睡,背景是娘磨药草的簌簌声。

婉娉:“湘湘呢?”

柳娘:“更恨。”一个藏在心底,一个溢在眉眼间。

“无事。”兮娘慢慢停下,轻声,“谁又能不恨?”

长久的死寂,眼眸湿润,低头亲亲婵婵。

四面环山,温暖无风,雪花落在地上迅速消融,泥泞了山谷。

小皇女蹑手蹑脚地进来,手里拿着小牛角,压着嗓子小声问兮娘:“可以给婵婵戴吗?”

兮娘笑着戳一下她头上的大牛角,“婵婵力气小,撑不住。”

小皇女看向婵婵头上的小白兔帽子,“谁给婵婵做的呀?她会做牛角帽帽吗?我可以给钱呢。”

呀?呢?帽帽?项良的表情犹如看见了一只犀牛向兔子撒娇,震惊,惊吓,不接受。

兮娘:“婵婵衣帽上的小白兔都是婵婵哥哥绣的。”

小皇女:“我可以学。”她是对婵婵最好的人,谁也不能打败她,婵婵哥哥也不行!

项良的表情猝裂,宛若看见了犀牛和兔子化形成两只幼崽,犀牛向兔子撒娇都合情合理了。然而,她学绣花?不可能!绝不可能!

小皇女跟着婉娉学绣花,只学了一个时辰就像模像样地绣出了一对狰狞的牛角,给婵婵:“喜欢吗?”

哥哥不在这里,婵婵摘下小白兔帽子,戴上狰狞的牛角帽:“喜欢,威风。”

锋利的血刀落入刀鞘,杂乱尖锐的眉峰蒙上了一层暖暖的云霞。小皇女细声细气:“我再给你绣一个更威风的披风。”

婵婵贴贴脸。

小皇女忍了,没忍住,止不住的咧嘴笑。

项良怔怔地看着妹妹灼灼无忧的笑。

妹妹有多久没有这般笑了?

很久很久……

小皇女一举一动都是狂野的气息,她已经抡锤五百下,比昨日多了整整一百下,还满身的劲儿,只因婵婵亮晶晶地看着她。

柳娘笑盈盈:“湘湘很喜欢婵婵。”

项良没见过妹妹这么喜欢一个人,嫉妒让他幼稚,“妹,铁锤和婵婵,谁更重要?”

小皇女不想搭理哥哥,哥哥以前还有个不爱说话的优点,现在唯一的优点都没了,越来越烦人了。

某些时刻,为了达到目的,项良可以不择手段,“你老实回答,我给婵婵做虎皮裙。”

“再加一个牛皮裙。”小皇女坐地起价,还强调要求,“和我一模一样的。”

项良斩钉截铁:“不行!”

虎皮是现成的,牛皮要等明年,这是一个变相的双层问题,他若答应下来,便意味着他也跟着婵婵走。他不会答应的,绝不答应!

小皇女有无数种镇压哥哥的办法,武力最简单,偶尔可以用一下其他方法以防生疏:“哥哥藏在房梁——”

“我做!”项良咬牙切齿,“现在轮到你回答问题了,大声点!”

“铁锤最重要。”小皇女从不让哥哥的得意超过两句话,“因为婵婵最喜欢我抡锤的铮铮铁骨。”

婵婵奶声奶气:“姐姐飒。”

小皇女不抡锤了,美滋滋地跑到婵婵面前,轻轻地亲一口,抱起婵婵去看千里马。

项良只是蹲在墙角自闭了一会,他呕心沥血的千秋大业就塌了一半。这群千里马是战场上突袭和扭转局面的关键,它们还小,需要再养两年。这是能让人知道的吗?

项良阴森森:“知道的太多不是好事,他们不能离开这里了。”

小皇女不耐烦地摆手:“一边去,别烦人。”

小皇女挑出最漂亮的一匹小黑马,抱着婵婵坐到上面,慢悠悠地骑着去看哥哥养的巨雪雕。

项良卧薪尝胆十年的千秋大业垮了,全垮了。雪雕是通风报信的,是收集情报的,是他安插在各国间谍和他的联系方式。信鸽十日才飞到的地方,巨雪雕只需一日。他从它们还是个蛋时就亲力亲为地孵化,当娘又当爹,他容易嘛,还不是为了她坐上皇位,她就这么一锤子又一锤子地锤塌了。

项良磨刀,今夜要么他们死,要么他死。

“哥,别伤心了。”小皇女有所求,哄哥哥,“婵婵是自己人,不会泄密的。”

“只有死人才能保密。”

“你要杀婵婵吗?你不怕损阴德遭天谴?”

项良不敢杀。

他曾经无所畏惧,遇见婵婵后他有了奢望,他想死后和家人团聚。十年了,他没有一天不恨,没有一天不想他们。

“哥。”撕开了伪装,小皇女神色晦暗深沉,“人在做天在看,我不能让六国乱生灵涂炭。”

项良抬头,目光尖厉地看着妹妹,“你知道改变计划的后果,你想好了吗?”

“嗯。”

公主府,长公主惴惴不安地看着穆月,婵婵把哥哥交给她照顾时,他好好的,现在他脸颊凹陷,憔悴苍白,仿佛一缕尘封冰棺的艳魂。她很怕,眼泪快憋不住了。

“婵婵很快就回来了。”说出如此虚假的话,长公主心里难受,低着头,遮住眼里的泪花。军师和李先生都告诉她,今年太冷了,天罚般突如其来,来不及准备,成群结队的狼群都冻死在了野外,去北疆的队伍没有生还的可能。带兵去过北疆的哥哥也这样说。

“我没事。”穆月拂去长公主脸颊上的泪珠。

长公主:“那你吃点东西。”

穆月笑着点头却吃不下任何的东西。

雪山,婵婵半夜睁眼,心慌慌,爬到娘怀里,耳朵贴着娘,静静地听娘的心跳声,想哥哥了。

兮娘摸一摸婵婵的脸,小脸蛋湿漉漉的。兮娘抱起婵婵,轻轻拍背,“娘和哥哥说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哥哥没有看见咱们的尸体,不会出事的。这是最后一次分开,下一次带上哥哥,一家人在一起。”

小皇女翻身,隐在黑暗里的眼睛无声地看着婵婵浸湿的被角。

婵婵哽咽:“婵婵丢下了哥哥,哥哥伤心。”

小皇女猛然坐起身,一言不发地穿上衣服,用大被子裹住婵婵,气势汹汹地走到哥哥房门前,一脚踹开,“哥,一句话,借不借雕!”

惊吓过度的项良阴沉着脸放下匕首,重新钻入被窝。好不如容易暖热乎的被窝又凉了,这一次换他不搭理她了。

小皇女抱着婵婵一屁股坐到哥哥的肚子上,“婵婵想哥哥了,借你的雕传个信。”

“不借!”

白绒绒的大雕可以传信?

婵婵泪汪汪的眼睛突然晶亮,抱住姐姐的脖子,贴贴,碾碾,亲亲。

小皇女脸上一片平静,心里炸开了花,哥哥不借也得借!

小皇女伸脚,踩到哥哥的蛋蛋上,威胁:“借不借!”

项良崩溃:“借!”

灰突突的阴郁蘑菇锁紧了伞盖,小心谨慎地保护小孢子。

“去哪儿!”项良恶声恶气,说话像骂人。

“去汴都!”小皇女踹一脚哥哥的腿肚子,“好好说话,小娃娃经不住吓。”

项良不敢置信:“你嗓门比我大,比我狠,你说我吓小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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