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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

 

前世的时候李永昌还在,他自然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御用监,待他登基之后,经过王诚的引荐,也算是他的心腹之一。

不过如今看来,局面已大不相同,十有八九,是被孙太后拉拢过去了。

身在宫中,有些事情,其实是由不得自己决定的。

拧着眉头思索了一阵,朱祁钰忽而舒展了眉头,开口道。

“母妃,若是他们没什么错处,倒也不必强加于人,被拿了把柄反倒不美,留着便是!”

吴氏手里的珠子停了停,脸色略有些不满,道。

“你如今已是皇帝,除恶务尽的道理,该是懂得,怎么如此妇人之仁?”

眼瞧着吴氏有些生气,朱祁钰倒也不紧不慢,伸手将眼前的茶盏添满,道。

“母妃莫急,除恶务尽的道理,儿子自然是明白的,但是问题是,这恶,真除得尽吗?”

面对着儿子的发问,吴氏愣了愣,陷入了沉思。

于是朱祁钰继续道。

“母妃,朕之所以想要在后宫大动干戈,无非是想要后宫安宁,不生波澜,要达到这一点,事实上,原也不必赶尽杀绝,只要宫中太后仍在,有些事情,便是绝不了的。”

这也是朱祁钰这段时间才刚刚想明白的道理,他清洗后宫,为的是将后宫握在自己的手中。

但是这不代表,就是将孙太后的人马一网打尽。

事实上,也根本打不尽!

前世的时候,他虽然不曾这么大规模的清洗内宫,但是那么多年,有吴氏和汪氏统管后宫,说是经营的密不透风,也不为过。

但是还是闹出了“金刀案”和“南宫复辟”。

就像现在一样,孙氏到底是皇太后,朱祁钰折掉他一个李永昌,里面就会冒出一个王勤顶上。

就算他再想法子折掉王勤和阮浪,也自然会有新的人再顶上。

后宫中人,往往身不由己。

受了孙太后的提拔,心中愿不愿意,都会成为她的人。

换句话说,所谓的除恶务尽,就是个伪命题。

孙太后在一天,这个恶就除不尽!

当然,除不尽不代表不除,孙太后一己之力,能够保下的人毕竟有限,这宫中大多数地方,该清洗还是要清洗。

但是想要一网打尽,却是不可能的。

吴氏亦是心思通透之辈,朱祁钰这么一说,她便也明白过来,想了想,道。

“如此也好,孙氏将王勤调走,本就是在表明态度,你刚刚登基,便这么明目张胆的动她的人,传出去落得个刻薄寡恩,威逼太后的名声,也不好。”

然而说完之后,吴氏到底还是叹了口气,有些不甘心,道。

“你说的道理,哀家也能明白,不过这些人留着,终归是个隐患,不晓得什么时候,就会出乱子。”

朱祁钰倒是坦然,劝道。

“母妃也不必如此,太后既保下他们,总不会白养着他们,留着他们是要让他们做事的,有朝一日,乱子真的出了,被打杀的,可就不只是这几个内宦了。”

话说到最后,朱祁钰的嘴角泛起一丝冷意,口气森然。

不得不说,前世的南宫复辟,让朱祁钰想了很多。

曹吉祥之事,是偶然也是必然。

没有曹吉祥,还会有李吉祥,王吉祥,只一个内外传递消息的内宦而已,孙太后想要找到容易得很。

所以归根到底,根子不在于这些内宦,而在于他们背后的人!

感受到儿子突然泄露出的杀气,吴氏眉头浮起一丝忧虑,不安道。

“皇帝,你可不能冲动”

她在宫中多年,阴损狠毒的伎俩不知道见了多少,但是只要做了,都必然会留下痕迹。

太后到底是太后,朱祁钰真要是对她动手,哪怕做的再隐蔽,也很难不出差错。

后宫之中,杀一个人容易,但是要应付杀人带来的后果,才是真正的麻烦。

真要是这么做了,朝议民情暂且不谈,闹出什么谋反靖难的事儿,才是真正的大乱子。

所以一时之间,吴氏是真的害怕朱祁钰真的犯浑。

所幸的是,朱祁钰也不傻,看着吴氏紧张的样子,开口道。

“母妃不必担心,朕还不糊涂,就算是要动手,也得他们先动手,朕岂会做那不忠不孝,不悌不仁之人?”

吴氏能够想明白的道理,朱祁钰自然懂得。

孙太后要死,只能是她自己寻死,他那远在虏营的哥哥,也是一样!

阴谋诡计成不了大事。

前世的时候,朱祁钰不是没想到一劳永逸,但是他更明白的是。

只要南宫中的太上皇和宫中的孙太后一旦出事,是不是他做的,天下人都会觉得是他做的。

不要以为天下承平,就真的社稷安稳了。

朝野民间,图谋不轨的人多了去了。

他这头敢杀了朱祁镇,要不了多久,不忠不孝,不悌不义的名头,就会压在他的头上。

各地的藩王宗室,都不用多,就那么两三个,站出来指责他杀兄弑君,哪怕没有证据,各地也必会烽烟四起。

这种事情,甚至连证据都不需要。

只要朱祁镇前脚暴毙而亡,后脚朝野民间必然会流言四起。

朝廷就算是能派兵镇压,又能压得了几次?

规矩和敬畏这种东西,建立起来困难,但是要破坏,不过一夕之事。

朱祁镇做的再错,都是他的哥哥,大明的君王。

他身为弟弟,能够杀兄,能够弑君,别人难道就做不得?

都不说那些寻常百姓,单说那些掌军的将领,看到此事会怎么想?

他将京营交给于谦,是知道于谦不会有异心。

但是除了京城,各地手握重兵的武将,看到他以臣弑君,以弟杀兄,难道就不会起一点心思?

心中没了敬畏,破了礼法秩序,天下迟早大乱!

是,历朝历代的确是有犯上乃至弑君的。

唐有玄武门之变,宋有斧声烛影,明有靖难之役。

可这些人,哪一个不是马上君王,开国不久。

朱祁钰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他没有唐太宗的雄武,也没有太宗皇帝的伟略。

直白点说,他带不了兵,打不了仗。

这就注定了,他不可能跟那几位一样,亲自手掌兵权。

兵权,不是一份圣旨,一道命令,就能握得住的。

失去了礼法秩序的约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真心效忠于另一个人。

想要将军权牢不可破的握在手里,就只有一条路。

真刀真枪的上战场搏杀!

只有自己亲自带的兵,才会真正的效忠于自己。

要是做不到这一点,就老老实实的,维持好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礼法大义,带着镣铐跳舞吧!

尊号

景阳宫的暖阁当中。

红萝炭是炭火中的上品,既没有烟气,燃起来声音又小,烧起来时间又久又暖和,所以各宫各处,才都抢着要。

朱祁钰虽调了舒良来掌都知监,但惜薪司的差事也没拿掉。

他受了重用,自然是小心侍奉着景阳宫,好的东西都紧着景阳宫先送。

如今的暖阁当中,烧的就都是红萝炭。

然而尽管红萝炭已经是上品炭火,但是此刻的暖阁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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