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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对于这种说法,他一直都嗤之以鼻。

虽然对于他的外祖家,吴氏提起甚少,但是宫中案卷记载,乃是选秀入的太孙府,这是有据可查的。

外头那些传言,朱祁钰一直以为,是孙氏为了打压他们母子,而造的流言。

但是如今仔细想来,却未必如此。

无论是前世今生,孙氏在后宫当中,都是占据上位,没有必要用这等见不得人,而且容易拆穿的手段。

更重要的是,虽然宫中有案卷。

但是自他有印象以来,吴氏便已在宫中,位居贤妃。

正常来说,到了妃位的的后宫嫔妃,家人都会受到恩荫。

虽然说位阶高低各有不同,但是总归是有的。

但是唯独他的母妃,家中没有任何恩荫。

若说是父兄皆早亡,也可追授,但是无论是前世今生,都没有!

而且每每提起娘家,母妃总是语焉不详,问的多了便十分感伤。

时间久了,朱祁钰便也不再提起。

如今想来,若非是有那么一段不堪的过往,母妃对于自己的娘家,岂会只字不提?

若非是经历过如此骤起骤落的大风大浪,又岂能在种种变故之中安之若素?

若非是真的曾见识过腥风血雨,皇权之争,又岂会对局势看的如此通透?

一念至此,朱祁钰甚至怀疑,父皇当年和母妃的相识,真的是意外的巧合吗?

种种念头从心中滑过,越发让朱祁钰觉得,自己的母妃不简单。

不过一抬头,看见吴氏略带忧虑的目光。

朱祁钰心中不由得又是一笑。

自己还真是皇帝当久了,什么事都习惯多想。

不管母妃的出身到底是什么,他只需知道,吴氏是他的母亲。

前世今生,唯一的母亲。

他落魄时,将他安然护佑长大。

他风光时,默默在后宫为他感谢老天。

他懦弱不堪大用时,她便随他敛去锋芒,安稳度日。

他长剑出鞘,踏上一道凶险之路时,她也亦与他同进同退。

既然如此。

她是谁,她有什么样的过往。

又有什么打紧的?

他只需要知道,这是他的母妃,是他无论何时何地,永远可以托付身家性命的人!

这一路上,会有许多的凶险。

但,也会有许多,值得相信和守护的人,和事

慈宁宫的瓷器(上)

慈宁宫中。

孙太后刚在榻上坐稳,外头就进来一个二十余岁的秀丽女子。

这女子身着大红鞠衣,头戴四凤冠,外头罩着蓝色大衫,身前挂着珠玉霞帔,看起来贵气逼人。

只是眼睛却通红通红的,看得出,是刚刚哭过一场。

女子一路行来,慈宁宫中一干宫女内侍纷纷行礼,那女子却径直来到孙太后面前,行了个礼,道。

“母后,外间情形如何?”

孙太后皱了皱眉头,心头一阵不满,对着女子说道:“皇帝还没死呢,你就这么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

眼前的女子,便是如今的六宫之主,皇后钱氏。

哪怕是天家婆媳,也还是婆媳。

对于这个现任的六宫之主,孙太后本就不怎么瞧得上。

一来,是钱皇后成婚数年,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二来,孙太后自己在宫中沉浮多年,靠的就是手段凌厉,能稳得住。

可偏偏,这钱氏的性子温弱,事事处处都没个六宫之主的做派。

要不是皇帝尚且宠着她,后宫里头那些妃嫔们早就翻了天去了。

是以平素的日子里,孙太后对她的态度就不算好。

如今,她自己刚刚在本仁殿受了一肚子气,口气自然就更加严厉。

钱氏自己呢,本就为夫君的安危担忧了一晚上。

听说太后和前朝大臣们商议完了,顾不得平素太后对她的态度,急急匆匆的就赶过来了。

结果刚说了一句话,就被这么斥骂。

心头不由得又是委屈,又是着急。

一边跪下请罪,另一边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孙太后一阵头疼。

哭哭哭就知道哭!

天晓得哪来那么多眼泪,也不晓得皇帝看上她什么。

平素什么事情都替她挡着,如今出了事情,除了哭什么也不会!

孙太后生着闷气,不说话。

钱氏就跪在一旁,低低的啜泣着。

眼瞧着着屋里头的气氛越来越尴尬,一旁侍奉的李永昌和金英两个人对视一眼。

最后,李永昌大着胆子上前道。

“太后娘娘您息怒,皇后娘娘也是忧心皇爷安危,才一时失仪,您别和皇后娘娘计较。”

说罢,抬眼看了看孙太后的神色,见她神色稍缓,李永昌赶忙给金英使了个眼色。

金英会意,也站出来说道。

“皇后娘娘放心,朝堂的老大人们,已经派了使节将皇爷要的东西送了过去,一时半刻的,皇爷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个时候,正是需要您跟太后娘娘齐心协力,给皇上把宫里看好的时候,您可得提着点精气神,管好后宫,才是帮着皇爷。”

两个人两头劝着,殿内的气氛才勉强算是缓和下来。

钱氏渐渐止住了伤心。

孙太后虽然心中仍有不满,但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和钱氏计较的时候,于是没好气的道。

“起来吧,知道你担心皇帝,可光担心有什么用。”

“金英说得对,拿出你六宫之主的气度来,出了这慈宁宫的宫门,你得当皇帝依旧好好的一样,把六宫上下给哀家管好了,明白吗?”

钱皇后起身,委委屈屈的应了一声,想了想又道。

“母后,昨个儿匆忙,光备了金银蟒衣,今晨臣妾才想起来,天儿转凉了,皇上在那贼人手里,想来是定要受苦的,便紧着寻了些冬衣暖炉炭火之类的,母后叫使节给皇上捎去可好?”

孙太后点了点头,心头越发的不耐烦,本还想要再嘱托她一句,这些日子管理后宫该注意些什么。

但是见她一心都挂在被俘的皇帝身上,也懒得多说。

挥了挥手,道:“这些小事,你自办了便是,你且回去吧,有消息哀家会遣人知会你的。”

刚打发了钱氏,外头又有内侍来禀,道。

“太后娘娘,吴贤妃求见。”

吴氏?

孙太后想起今日在殿中,朱祁钰虽然看着虚弱,但是不卑不亢,进退有度的气量。

再想想自己那个不顾劝阻,执意亲征,最后把自己祸祸得身陷敌手的儿子。

这等对比,简直让她郁闷的想要吐血。

不过人都来了,也不能不见。

压下心里的不舒服,孙太后摆了摆手。

“让她进来吧。”

吴氏的身子骨硬朗,即便如今已经是深秋时节,但她也是一身单衣,就带着一个贴身女官,便进了慈宁宫,一板一眼的跟孙太后行礼。

“见过太后娘娘。”

“起来吧。”

心里憋着火,孙太后也懒得虚与委蛇,开口就道。

“你素日待在景阳宫中,不喜出门,今儿怎么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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