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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节

 

岑越:“我回头问问他。”

后来二苗寇长峰带着大黑,拉了一车皮子货回娘家了。宅子里的车夫们也散的散,摸着年尾巴还能回去过个年,在家里在好生歇个一两个月的。

之后几日,宅子里明明二苗一家子也没在,但岑越跟阿扉说:“你有没有觉得,家里还是热热闹闹的,人多了?”

齐少扉:“人是多了啊越越。”

岑越才想起来,那六个娃还没见过,问了小菊收拾的如何了,小菊说:“前些日子,赵婶连着给五人做衣裳,头发也剪得短,都有些虱子,现如今都好了,狗娃子伤说是也不疼了。”

咋可能不疼,伤筋动骨一百天,那骨折还是大半个月前的事情。

“郎君,我瞧着六人,是能干的都帮忙干活。”小菊见那六岁女娃娃,就想到了以前的自己。

岑越:“你带他们过来吧,正好阿扉给狗娃子看看。”

“是。”小菊说话声一下子轻松活泼了,忙下去喊人去。

没一会,小菊带人过来了,六个人依次进了厅,而后排成一排,比第一次见时,显然是有人教过规矩。

那肯定是赵婶了。

小菊看孩子们可怜,她自己还是小丫头,想不到这么远的。这六人住在赵婶院子里,赵春花起初一见,就诶呦叫,怎么这般脏兮兮的,后来烧水,听说了,这都是爹娘死了,家里遭灾的孤儿。

赵春花不由想到自己一双儿女。

这世道苦啊。

可怜见的。

这六人起先跟鹌鹑一样,也是风一吹就害怕,狗娃子那是拖着一条短腿,明明害怕还强撑。赵春花把这些都不放在眼底,都是些小孩子,后来她给洗澡、做衣裳、烧饭,看得出这几个娃娃都信任感激她。

赵春花挑开了说:“我是看你们可怜,可我可怜你们没用,我也是齐家的下人。”

“姜老板买的你们,为啥送你们到这儿知道不?”

狗娃子就说:“姜老板说了,要听大老板的。”

赵春花没听过有人叫郎君大老板,不过这会不是纠正这个的时候,这些孩子看着年幼,却吃了许多苦,就是要话挑明白,不怕话难听的。

“买你们来,你们就是下人,要忠心不二,也要知道分寸,懂规矩,你们那些脾气,以前学的不好的,快收起来,别想着犯了错惹怒了人,哭一哭求一求,我们家主是心软心善,可你们跟他们没啥干系,一两次还好,家主要真动怒了,那就是赶出去,说什么都没用。”

“给人哭,让人觉得你可怜,给你好日子过,这就不是长久的。”赵春花是有经验的,“我那时候拖儿带女逃难,哭的久了,示弱了,那只有被嫌弃被欺负的份……”

后来六人勤快要干活,赵春花就说干活先放一放,你们瘦胳膊瘦腿的,那也得见过郎君三少爷,派哪里去,都听郎君安排,只给六人教了规矩,把坏习惯改了改。

比如走路,别一个个鹌鹑似得,窝窝囊囊。

比如吃饭少吧唧嘴,狼吞虎咽,恨不得脸都埋在碗里,还拿舌头舔碗。

比如说话,见了家主怎么说,怎么叫人,怎么见礼。

短短几日也改不了太深太多,但跟第一次相比已经不错了。六人站在厅中间,喊了三少爷郎君。

六个人,都是栗子头一样,毛刺的,瘦的脑袋大,身子骨小,模样也看不出好坏,岑越觉得太瘦了,都是大眼睛。

“你们六个,先在我家中住下,学习学习,等来年走货,让姜老板挑人,最小的那个女娃娃——”岑越倒是一眼认出来这是女孩,因为穿的是称心的裙子。

不然光看样貌,瞧不出来的。

那还有个七岁的,但看个头和六岁的女娃娃差不多高。

小姑娘上前半步,怯生生的站着。

“你跟着小菊一道,小菊你带她。”岑越看向小女孩,声不自觉的软了几分,问:“你叫什么?”

六人都是长山郡的口音,不过小孩子学东西快,说叫雪花。岑越听了,沉默了下,这俩兄妹,一家都死在了雪灾中,就剩二人了。

后来名字都换了。

起名字这事,岑越之前就和阿扉说,问取什么,想了半晌都头疼,齐少扉见状,说:“那不如拿着果子名字叫。”

“……”你比我还敷衍。“那就真是齐草莓、齐葡萄、齐寒瓜了。”

齐少扉一听,立即耍懒,“越越,齐草莓是我,你怎么唤别人,换一个换一个,不这般了,这样吧,我去翻书,翻到什么字选什么。”

“你早说,让我想破头。”岑越想笑,“还得你的齐草莓被取而代之,你才有点紧张感。”

齐少扉是跑着去翻书了,就怕他这个齐草莓被旁人占了。

后来名字定了,全是中药——大崽翻得是药材书,药材便药材吧,先前梅香、蕊红,那都是大崽娘取的,跟着花儿。

他们现在是药材味。

【泽泻、杜仲、石斛、地榆、远志、豆蔻。】

小姑娘就叫齐豆蔻。

岑越交代两句,在他看这都是小学生,老大泽泻还骨折着,加上天寒地里也没活,都先安排在了赵婶那儿,跟着学道理、学学简单的家务活。

旁的之后再说。

十五那日,姜二苗从娘家回来了,同回来的还捎上了三花,岑越这边一大家子吃了个元宵,热热闹闹的,年就收尾了。

这一整个年是一场雪都没下,庄稼汉都快哭了,年味也淡,先前岑越刚来的时候,元宵那日乡里还敲锣鼓、耍皮影戏,今年也没见那位皮影戏祖孙俩了。

好在是年过完没几日,天气寒了,飘了一场雪花。

整个乡里都高兴坏了,比元宵那日还高兴,下雪了下雪了的嚷着喊,这雪一连下了三日,越下越大,第三日傍晚时终于停了下来。

庄稼汉们松了口气。

外头白茫茫的一片,院子寸尺厚的积雪,岑越没让小菊蕊红扫雪,就留着吧。

这一日不下雪,俩姨娘带着称心来玩,青丝绿团手里拿着包袱,称心是高高兴兴蹦蹦跳跳往里走,一边喊:“阿哥、哥哥、圆圆,我来了。”

“进来吧。”岑越隔着厅也跟着喊。

称心应了一声,跑的飞快,进炕屋给阿哥看,“大姨娘和姨娘做的,阿哥你看,这是我的帽子,还给圆圆也做了,还做了坎肩……”

都是二苗捎回来的皮子,有好有一般的,一般的二苗是说铺在地上,或是软塌上炕上,可暖和了,好的就是给圆月做衣裳、斗篷。

岑越不会这个,送了料子到姨娘手里,顺道给称心也做两件。

这才几日,都好了。称心头上戴的是一顶红色的小帽子,耷拉着护着耳朵,毛茸茸的很可爱,炕上圆月一看,眼睛都移不开了,伸着手,称心干脆的摘了帽子递过去,“你也有,咱俩一样的。”

就跟那兔子帽一般的。

圆月捧着帽子爱不释手,就拿他的小牙啃,岑越眼明手快,一把给挡住了嘴,笑说:“一嘴的毛,你不嫌难受啊。”

他是发现了,自家崽是喜欢红色。

姨娘紧跟着进来,青丝包袱一打开,里头小斗篷、小帽子,都是圆月身高做的,程姨娘说:“皮子都是好料子,我想着斗篷做大一些,不浪费,这里头我往进去折了折,等明年圆月大了个头高了,能拆。”

“好精细啊,程姨娘费心了。”岑越抱着圆月当即换上了,圆月自己就不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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