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议。“而且而且他的警觉性更吓人,连看都不必看一眼,他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了,这样这样我怎可能动得了手?”“你是不愿意冒险,还是下不了手?”中年人终于开口了,声音却沙哑阴沉得令人无法不讨厌。满儿窒了窒“我定没办法下手,他太厉害了啦!”“我们并没有叫你跟他比武,而是要你下暗手,”中年人冷冷地说。“你是他的枕边人,绝对不可能找不到机会下手。”“那你们为什么不自己去下暗手,却要我这个女人去动手?”三月里的债最好马上还给对方。“是不愿意冒险,还是怕死?”中年人睑色郁怒地一沉。“不是我们不想自己动手,而是只有你的接近才能使他毫无戒心。”“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对我毫无戒心?搞不好他对我七戒八戒戒最多呢!”就是这家伙最阴险了,明明监视著他们,不可能不清楚事情原委,这会儿却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一切责任都推到她身上来,未免太狡猾了吧?“他放任你自由行动不是吗?”“那也只是代表他不是非常在意我是不是愿意留在他身边,如果我愿意是最好,若是我落跑了,他也是无所谓。”满儿说得快又有力,却只得到中年人的诡异注目。“十六阿哥从来没有过任何女人,你是他第一个女人,你真以为他会任由你离开他吗?”满儿呆了呆。“叹?我是他第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他是个皇子阿哥耶!”“确实是如此,你只要在内城里稍微打听一下就可以证实了。”中年人瞄著柳满儿的包袱。“所以,如果你想逃开他的话,不杀了他是逃不了的。”满儿不由得愣了好半晌。真的逃不掉吗?“可是如果我逃得远一点儿,避得隐密一点”“对,你大可以躲一辈子,然后让他继续杀那些不该死的人,反正死的不是你就好了,对吧?”中年人讥嘲道。“但那是我”话声蓦停,满儿倏地睁大了丹凤眼,来回扫著柳兆惠和中年人。“喂喂喂!你们你们今天是来逼我的吗?不管我想不想做都非得去做不可吗?”“我们没有逼你,这是你应该做时事,因为你是汉人。”中年人大义凛然地告诉她。“我是汉人?”满儿简直想大笑三声给他听。“在这之前,无论是跟前或背后,所有人包括我自己的外公、舅舅、舅妈、表兄弟姊妹,人人都骂我是满虏杂种,怎么现在我又变成扛著正字招牌的汉人了?”这回轮到中年人语塞了。“那是是好吧!不说这个,我们说绰墩山那些死难同志,他们许多都与你熟识,难道你不应该为他们报仇吗?再想想,如同胤禄那般凶残嗜血的人,留他在世上便是祸害,将来又有多少汉人会因他而牺牲?”又换回满儿哑口,默然了。其实,她跟他们那些人才不熟呢!即使是叶丹凤,彼此间的关系也是相当现实的;然而,胤禄也的确是残忍地杀害了那许多人,而且往后也必定会杀害更多,这是不争的事实。柳兆惠见状,赶紧乘胜追击。“满儿,你知道胤禄两次对反清复明的组织斩尽杀绝,也知道他在战争中是如何残酷地屠杀敌人,但你可知道他也是雍王爷血滴子的统领?”一听,满儿瞬间脸色大变。“血滴子!”那种会“吃”人头的皮袋!“没错,那清狗皇帝不仅在选择继承人的问题上举棋不定,导致诸皇子阿哥竟相争储抢位,而且,面对皇子与朝臣之间乌烟瘴气的结党倾轧,都未能及时制止,反而一再的姑息包容,因此,各皇子的活动更形频繁大胆,甚至出现骇人听闻之举,这其中莫过于胤褆、胤耐、胤祯、胤禩与胤禵之间的争夺最为激烈无情。”柳兆惠露出轻蔑不齿的脸色。“而胤禄不仅迫害汉人,更为胤祯统领血滴子以暗害胤祯的政敌异己,甚至连自己的亲兄弟也不放过。满儿,你自己说,你真能任由如此冷酷歹毒的人活在这世上吗?”可笑的是,血滴子本是江南八侠的徒弟白龙道人为了对付康熙而发明的一种血腥恐怖的武器,江湖上人人闻之色变,可到头来却反被胤祯利用来对付兄弟,铲除异己。罪魁祸首到底是谁呢?满儿垂眸咬住下唇一声不出。为何她的心头愈来愈觉凄冷,又下雪了吗?“满儿,爹说了,如果你能为汉人除去胤禄,他不但会高举双臂欢迎你回柳家,更会以你为傲为荣,因为你做到了所有汉人想做却做不到的事,这也证明了你身上虽有一半满人血:心却全然是汉人的心。可若是你做不到的话,不但爹会更加唾弃你,甚至全天下所有的汉人都会唾弃你,因为你背叛了所有的汉人!”她背叛了汉人?她究竟是满人,还是汉人?满儿依然不吭气。柳兆惠与中年人默然相对片刻后,中年人突然探怀取出一柄式样奇特的扇子,雕纹格外细致精美,而且比一般扇子更宽更长。直至中年人将扇子“打开”满儿才发觉那根本不是扇子,而是“一般人只知道双刀堂的信物是堂主身边的那两把金花办纹大刀,只有少数人才知道双刀堂真正的信物是这两把孔雀碧玉刀,是上代三合会关女侠所遗留下来的遗物。”中年人轻轻两下再将“扇子”回复原状,然后放在桌上推向满儿。“就用这个为双刀堂死难的兄弟门人报仇吧!”报仇?就凭她?“满儿,爹也等著你呢!”等的是她?还是等她的结果?见她始终毫无反应,中年人略一踌躇后便毅然道:“好吧!我就再多告诉你一些事实。胤禄的属下仍在严密追缉双刀堂与匕首会分散在各地的一千基层兄弟,以致他们四处流窜、无所适从,有不少人也因此被抓了,我本想召集他们暂时隐避到某处,可若是乱禄再次亲身出马的话,这回就真的会被一网打尽了!”满儿不觉轻抽了口气。不不会吧?又要再来一次集体大屠杀?“还有,满儿,这事连爹也不知道,其实我”柳兆惠一咬牙。“我也早就是匕首会的兄弟了,所以,胤禄若是继续追查下去的话,恐怕连我也逃不掉了!”猛然抬首,满儿惊骇地望定柳兆惠。“惠舅舅!”柳兆惠苦笑。“是真的。”满儿顿时整个儿傻住了。她到底该怎么办?静坐在梳妆枱前,满儿默默地自梳妆镜里看着身后的胤禄自行更衣准备上床,因为他知道再怎么命令她,她也不会再为他动根手指头了。她究竟该不该杀他呢?为了替双刀堂与匕首会报仇,也为了他冷血嗜杀的个性,以及他所犯下的那一桩桩血淋淋的大屠杀,更为了将来会被他杀害的牺牲者,还有她的舅舅,她的确应该杀他。可是金禄曾经对她那么好,曾经是她唯一的朋友,曾经带给她一段充满欢笑的日子,即使是现在的胤禄,他原也可以任由她与那些双刀堂的兄弟们一块儿被杀害,或者随地乱丢放任她自生自灭,但他没有,他仍然将她视为妻子,不在意她的杂种血统,不在意她对他的敌视,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但这是他对她的好,她无法不承认。为公,她应该杀他;为私,她不应该杀他。她究竟该不该杀他呢?包重要的是她下不下得了手杀他呢?那张娃娃脸仍是金禄,但那副冷漠的表情是胤禄,那一举手一投足的习惯性小动作是金禄,但他散发出的那身凌厉气势是胤禄。他是金禄,也是胤禄。她下不下得了手呢?“胤禄。”“嗯?”“雍亲王的血滴子是你在统领的吗?”“是。”“你很爱杀人?”“是。”梳妆镜中,两人目光相对。“如果我请你不要再杀人,不要再去铲除反清复明的志士,也不要再为雍亲王统领血滴子,你”她的眼神注满了央求,她的声音更是流露出无尽哀恳。“可以听我的吗?”“不可能。”他的回答不轻下重,不疾不徐,却清清楚楚地表达出无可改变的绝对性。“那”下唇轻啮,她又低低道。“如果是我的亲人,无论如何请你不要伤害他们,即使他们是反清复明的志士”“不可能。”牙根一紧。“如果是我最亲的亲人”“不可能。”她忍不住发火了。“难道一定要是你自己的亲人,你才”“也不可能。”满儿呆了呆。“连你自己的亲人都不行?那那若是你的孩子”“还是不可能。”“欵!”她不觉失声尖叫。“你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能放过一马?”天哪!他果真是如此冷酷到六亲不认吗?“该死的就该死,”他的神情始终保持一贯的冷漠淡然,既没有多一分,也没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