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阵痛
兜:【明天早上一起去学校吗?】
“想过。”
舒绘楞住,看着夏序怀转头认真地对她说:“我想过了,舒姨,我不会后悔。”
又是一阵沉默,直到舒绘的眼睛微红,安静的氛围才结束。她站起来,仿佛也做了什么决定般温声说:“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也不再多说什么。”
只是这一次,我会坚定地站在你们身后,牢牢抓住你们的手,再不会让你们一同跌入那漆黑无比的深渊。
晨起的薄雾里,一道身影在道路尽头出现,太阳自他身后缓缓升起,像是深秋还身披夏光的少年,只是看着,就能够感受到永恒不消的夏季在靠近。
那是一个,足以用夏天形容的少年。
郁白站在路边,眼睛迎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还看不真切,心跳却先一步认出了他。
夏序怀停在他的身边,气息还有些不稳:“我打包了牛肉面。”
郁白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他额角亮晶晶的一点汗,应该怕面坨了,所以在路上才骑得这么快。
“嗯。”郁白移开眼,自觉走到自行车后座的位置跨上去。
现在的气温已经很冷了,再过不了两天,他们早起上学的这个时间就看不见冉冉升起的太阳,取而代之的是黑暗的天。
进了校门,夏序怀直接把自行车骑到车棚的位置,锁好后和郁白一前一后钻进开始掉落枯卷树叶的小树林里。
走了一小段路,夏序怀回头,意料之外地没有看见郁白的身影。
正当他想往回找,郁白又出现在小路尽头,像是刚从锁好的自行车的方向跑过来的。
跑到面前,郁白停住脚步,解释了一句:“刚刚在系鞋带。”
夏序怀看眼他身后,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下头,然后转身继续走。
郁白暗暗舒口气,跟在他后面,看高大的树木上打着旋飘下来的金黄漂亮的银杏叶擦过夏序怀的肩膀,然后掉到地上。
郁白鬼使神差地弯腰捡起那片叶子,捏住叶柄在指尖翻转着,最后揣进兜里。
好在两人约定起床的时间很早,住宿生的早操还没开始,教室里没几个人,他们可以不着急地吃完热腾腾的面。
郁白简直爱极了那家的牛肉面,捧着打包盒吃的顾不上其他,连碗底的汤都要一滴不剩的喝完。
吃饱后,他就会变得有些呆,歪着头后背靠墙,眯着眼看黑板上的字。连夏序怀用纸巾给他擦鼻尖的汗都没什么反应,甚至乖乖地转了脸等人擦另一边。
看着他的动作,夏序怀不禁莞尔,给他服侍完后,又收拾了桌上的垃圾,才抽出书本来看。
郁白讨厌深秋到整个冬天的这段时间,以至于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心情都会不由自主地低落,连做事也慢吞吞的,总是无精打采的模样。
不过今年似乎好了一些,起码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趴到桌上去学习背书。郁白从兜里把刚才捡的银杏叶拿出来,夹进语文书里,坐直了背黑板上布置的任务。
早操在进入十一月份时由广播体操改为了跑操,等陈凭他们喘着气进了班,先闻到了教室里各种各样的早餐的香味。
“天杀的!这对我们住宿生是多么的残忍啊!你们吃早饭就不能捂着点吗?”陈凭严词谴责走读生的放肆,期望能获得同为住宿生的支持拥护,和他一起谴责。
但早有先见之明的住宿生早就从一些走读生的背包里拿出了自己的早餐,还要趁着老师没来先塞两口,所以没工夫搭理他。
陈凭回到座位上,嗅觉灵敏地闻到了一股牛肉汤的味道。他眼睛往地上一扫,就看见了夏序怀的桌脚放着收拾好的打包盒。
“夏哥,我不仅受了前两天考试的折磨,现在还要受你们吃完的食物的折磨,苦都是我一个人吃了,咱就是说,厚道吗?好歹留口汤给我喝啊……”
陈凭眼巴巴地瞅着,谁知张途在前面补了一刀:“看开点嘛兄弟,你只要能吃苦,后面就会有吃不完的苦。”
陈凭:“……滚!”
“你这次考试会进步两个名次。”夏序怀安慰他。
“哦?”陈凭朝他的方向探头,“夏哥何以见得?”
“因为这次考试班里的第一第二名变成了倒数的第一第二名。”韩青推推眼镜,颇有些意味深长的样子。
陈凭倒抽一口凉气,夸张地捂住嘴:“班长大人是怎么知道的?莫非你已经提前拿到了成绩排名表?”
韩青微笑着摇摇头,并不说话。
“真相只有一个,”张途学着韩青的样子摸摸并不存在的眼镜,“那就是第一第二名在这次的考试当中都请假了!”
“因此我们所有人的名次都会往前上升两个。”韩青补充。
“原来如此!”陈凭恍然大悟,紧接着猝不及防地问夏序怀和郁白,“你们两个是因为什么请假啊?”
“生病了,所以请了两天假。”郁白只说了一个原因,至于另一个,他觉得没有说出口的必要。
即便说了,也只能惹来别人的同情,搞得气氛沉闷,他不喜欢这样。
“夏哥呢?”
“病假。”夏序怀言简意赅。
“你们俩上学期早读迟到的原因是一样的,这次请假的原因还是一样的,”陈凭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然后叹息一声,“你们果然变成了穿同一条裤子的好兄弟,朕甚是欣慰。”
“不是兄弟。”郁白反驳了一句,声音虽小,却能让他们都听见。
夏序怀翻书的动作一顿,偏头看他。
“那是什……”陈凭还没来得及问完,便眼尖地看见班门口出现了英语老师的身影。
“老师来了老师来了!”
下一秒,班里响起嗡嗡的读书声,正在吃早饭的同学连忙把早餐塞进桌肚子里,一边抹嘴一边找书。
“都大声点!没吃早饭啊!”英语老师进班敲敲黑板,拧着眉看他们。
“没吃——”底下异口同声的一句话比读书声还大。
“……”把这事儿忘了。
英语老师揉揉太阳穴,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教室里朗朗的读书声沸腾着,偶尔有人抬头瞅一眼坐在讲台上备课的英语老师,然后趁着她没看见,再偷偷吃一口早饭。
教室最后一排,郁白头埋得很低,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很热,却不敢动一下,生怕有人注意到他。
脑子是乱的,心跳也是。
在吵闹的环境里,郁白有一种虚幻的不真实感,他抓不住周遭重复不断从他脑海里进出的声音,这些声音虚无缥缈地浮在半空中,但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可是——
手掌所触碰的温度又是真实的,他不需要低头看,就能知道这温度属于谁。
课桌下,有两只手轻轻地搭在一起,宛若十指相扣。只要其中一只手再用力些,两只手就能紧紧相握。
但是,他们都没能等来对方进一步的动作。
窗外树枝上的蝉终于还是没有挨过深秋,用尽所有的力气发出最后一声鸣叫,然后消没在这个季节。
冬天再迟,也还是来了。
落日比以往更快地坠入地平线,很容易就叫人忽略稍纵即逝的晚霞的美丽。
灯光明亮的教学楼里,只剩下几个还没离校的学生,疲惫地背着书包往外走。
夏序怀推着自行车,走到学校的路灯下才发现车把上多了个东西。黄色的小鸭子戴着一顶印有皮卡丘的头盔,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