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换座
也就没人知道他这张卷子考了多少分。
总归不是低分。
郁白拿笔涂涂算算,模样认真得很,不时停笔思考一下,再挠一下脖子。
“这里,怎么算?”郁白把手中的卷子推过去,问他。
夏序怀将蜡烛移过来,放在两人中间,然后给他讲题。
两人不可避免地挨得有些近,郁白专注地看着他笔下的演算步骤,听懂了就嗯一声,而夏序怀间或看他一眼,对他感觉疑惑的地方再细讲一遍。
郁白略低着头,烛火照亮了他半边脸,昏黄里也可见白皙的皮肤。夏序怀仿佛才注意到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遮着一小片阴影,偶尔会随着火光颤动一下。如同一只脆弱地扑着翅膀的飞蛾,只需要他用指尖轻轻碾压,就能死掉,是易碎又柔软的东西。
“怎么了?”大约是见他不再说话,郁白抬起眼看他。
夏序怀在他盛满碎光的眸中看见了自己的身影,他的目光掠过郁白的鼻尖和嘴唇,自然地停在他的脖颈上。
“脖子怎么了?”
“脖子?”郁白下意识去挠,然后摸着颈间的小突起,说,“好像被蚊子咬了。”
夏序怀略偏了头,低声说:“别挠,我看看。”
没等郁白拒绝,脖颈就被碰了一下。夏序怀的手很大,拇指在他的皮肤上触碰着,带来痒意与热度,郁白怀疑自己的脖子快要烧起来了。
夏序怀好似想要看得更清楚些,于是离他更近,刚刚蜻蜓点水掠过他的目光上移,再次停在他的唇上。
“别碰了……”郁白屏息,控制不住地握住他的手腕。
这样近的距离,郁白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浅淡的茉莉花香。他第一次这样看夏序怀,心里紧张不安,不自觉地害怕会出现什么脱离掌控的事情。
白色耳机里正好播放到一首纯音乐,节奏有些快,好像不太适合出现在这样静谧幽暗的环境里。
夏序怀没有收回手,只是撇开眼,语气低沉平静:“应该抹点药。”
那一点奇怪的心情和氛围消散了,郁白甚至怀疑刚刚的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于是他也尽量镇定地岔开话题:“刚才那首歌叫什么?”
夏序怀答:“《koorebi》,叶隙间洒落的阳光。”
郁白胡乱点头,心脏却开始迟钝地加速跳动。
他们维持着这样怪异的姿势,一时间谁都没有动。
“啊!我头发头发!头发着火了!”陈凭突如其来的大喊打破了教室里宁静的氛围。
就在这时,灯光大亮,其他人还愣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听见陈凭在座位上手舞足蹈地鬼哭狼嚎。
向晴站在台上看得清,慌张地叫陈凭身边的人泼水灭火。
“我靠,陈凭头发着火了!”
“我的妈呀,快灭火啊!”
“要不要打119啊……”
陈凭的同桌反应快,拿了本书就往他头上盖过去,力气也大,砸得陈凭声音更大了。
“我疼疼疼……轻点啊……我头发……”
最后还是张途两三步冲过来,把角落里用来打扫的水兜头泼了陈凭一脸,火终于灭了。
陈凭摸了把脸,对着张途有气无力地说:“谢了,兄弟。”
向晴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睡着了?”
陈凭欲哭无泪,实在是这没光的环境太适合睡觉了,他困得不行,就头点桌地眯着了。谁知道就立在他前面的蜡烛火焰窜得高,轻而易举就把他头发给点了。
班里的人都在关注陈凭的头发,没人注意到就坐在一旁的夏序怀和郁白两人都低着头,好像在认真学习,没分神看其他。
郁白左手撑着脸颊面对窗外,一动不动。如果他现在能照镜子,就会知道自己的脸有多红。
而夏序怀正半垂着眼看题,只是右手搁在桌上没拿笔,拇指与食指忍不住搓了搓。
空气里的沉默更耐人寻味,但除了当事人,无人察觉,就像是他们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只独属于他们两人。
夏序怀刚打开门,就听见了舒绘的声音。
“……肯定是你吃的!”
“我真的没有,小绘你怎么不相信我呢?”夏承关坐在沙发上,就差举手投降了。
夏序怀关上门,声响吸引了屋里的两个人。
夏承关仿佛找到了救星,连忙说:“要不你问问小怀,可能是他吃的。”
“什么?”夏序怀茫然。
“你阿姨放在冰箱里的山竹,莫名其妙少了,非说是我吃的,我哪用得着偷吃这些?小怀啊,是不是你吃了没来得及和你阿姨说?”夏承关问。
夏序怀刚张嘴,还没说一个字,就被舒绘摆手打断:“不可能!小怀平时都不怎么吃水果,肯定是你吃的!你还好意思推给你儿子,休想狡辩!”
夏序怀默默合上嘴。
“好好好,”夏承关无奈地笑,“这样,我明天陪你去超市,多买些!”
“这还差不多,”舒绘哼了一声,又觉得还不够,“家里的零食也没了。”
“买买买,我都买!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舒绘终于心满意足,她看向夏序怀,问:“小怀刚刚想说什么?”
夏序怀顿了两秒,然后说:“水果是我吃的。”
“零食也是。”
舒绘定在原地,她能感觉到夏承关在看他,于是她转过头去,迟疑地问:“还买吗?”
夏承关轻咳两声,说:“买!我正好发工资,咱想买什么买什么!”
“那我去列个清单!”舒绘高兴地走进书房。
夏序怀拿了杯子去倒水喝,夏承关想了想,还是叫他过来坐下:“小怀,过来坐。”
“爸,怎么了?”夏序怀坐下问他。
“你妈跟我说了很久想把你转去精英班的事,你怎么想?”
夏序怀搓了下拇指,说:“我在二十班挺好的。”
“不想去?”
“嗯。”
“行,我知道了。”夏承关点头,“我和你妈说这事就行,你别管了。”
“谢谢爸。”
“快去洗洗睡吧,我去看看你舒阿姨都写了啥。”夏承关起身,往书房去。
“好。”
第二天郁白进班,在自己桌子上发现一小罐清凉油。不用说也知道是谁买的,郁白偷瞟一眼身边的人,拿起清凉油拧开,指腹沾了点药膏摸索着涂在脖子上。
但只涂药膏也不怎么顶事,那些蚊子好像只逮着郁白咬。郁白的上半身因为穿了外套所以不受其扰,但是脚踝处却被咬了一个又一个包,害得他时不时要弯下身子挠。
夏序怀是捡笔的时候发现的,郁白的裤腿下露出了细瘦的脚踝,皮肤白皙,所以蚊子包在上面很是显眼。
郁白挠完,把卷起来的裤管放下,然后没过一会儿又卷起来挠,循环往复。涂了药才好受些。
于是第三天郁白进班,在墙角处发现了点燃的蚊香。
停电那一天的事两个人都没再提,一切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只是偶尔郁白的视线擦过夏序怀的手指时,会不自知地红了脸。
好像还是有什么变了的。
夏至那一天,气温骤升,天气热得不像样子。教室里的吊扇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吹得都是热风。每个人都蔫头耷脑的,不止学生没什么精神听课,老师也快没什么气力讲课了。
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