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节
“陛下是赞同席瞮的豫州的种种作为的。”姚奎说道?:“他在?朝上不止一次夸赞过席瞮。”
皇帝闻燮夸赞席瞮并非是向席荣示好?,而是暗示众士族,把襄阳席氏划到众士族的对立面——今日席瞮能收缴了豫州士族的土地,焉知他日就不会拿你们开刀。
宋国的皇帝是式乾殿上坐着的傀儡,但闻燮从没放弃过收拢皇权,分化士族,削弱权臣,是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做的事情,哪怕收效不大他也没气馁过,现在?席家自?己把这么大好?的机会送到他手上,他不用就是蠢。
因?此,闻燮找到机会就夸席瞮。
姚奎,袭开国武帝封的国公爵,虽然明面上看不出来,可他是继承了先?祖的遗志——匡扶闻宋皇室。
他认为,宋国要长治久安,士族必定不能凌驾在?皇族之?上,君不君臣不臣。
在?升到吏部?尚书?的前几年,姚奎没什么动静,仿佛一切都听柳光庭的,可他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越久,柳光庭对吏部?的控制就越弱,若是有心细之?人盘这些年朝廷各处的调迁就会发现,朝廷这几年多?了不少寒门出身的官吏,这些人不隶属任何门阀士族,对皇帝多?有拥护。
骆乔以前不清楚姚奎的真实立场,她曾经以为姚大父是投了柳氏的门下才登上的吏部?尚书?之?位,但看柳氏对吏部?的控制日衰,她便知道?自?己想错了,就想可能是投了席氏。
今天,姚奎一句话,终于叫她明白了姚大父的立场。
“陛下有心了。”骆乔没有接姚奎的话茬,轻描淡写地截了这个话题。
很多?人都说骆衡投靠襄阳席氏,他们一家都被视作襄阳席氏的死忠,可就骆乔自?己来说,她无所?谓站谁的立场,谁对国有益,她就站谁。
她有自?信,也信自?己的实力,可以不被朝中党争裹挟。
她想做的事,幼时是收复豫州,如今这个目标已经达成,她却有了一个更大的目标——结束分裂,一统天下。
几百年的乱世,各路诸侯此消彼长,这片大地已经苦难深重,想要让百姓真正安居乐业,必须要天下一统。
她信自?己,也信天下众多?的能人志士。
当政者能予她支持,她就支持谁当政。
姚奎希望骆衡一家能站在皇帝这边, 骆衡现为豫州都督,手里握着一支军队,有?他支持, 皇帝手中就有了一枚分量极重的筹码。
就怕骆衡碍于席家的提携之恩不能倒戈, 那也要想法子把骆乔争取过来。
祖辈已经老了,父辈也渐渐老去, 挑大梁的该是年轻人了, 而骆乔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有?了她的支持, 哪怕这一朝皇帝不行,下一朝定然行?。
因为有?个骆鸣雁在,整个平国公府已经暗中支持彭城王夺位, 为免被人刻意针对, 明面上平国公府和?彭城王府来往不多,在朝堂上, 政见?相左的时候,姚奎还很不给彭城王面子, 有?意见?那是当场就驳斥的。
在外人看来现在的平国公府就跟以前河东柳氏一样,哪怕有?女嫁入皇家,对皇室依旧不假辞色。
这样的作为很是迷惑了一些士族, 与平国公府交好。
在平国公府上, 姚奎说得?拐弯抹角, 骆乔是从各种?细碎的话语中拼凑出他的意图,让她很诧异的是,姚大父竟看好彭城王。
即使彭城王与骆鸣雁成?婚多年, 两人还育有?一子, 彭城王在骆乔这里的印象依旧是“残暴”二?字,她不认为彭城王会是一位明君, 如果彭城王甘心当个傀儡皇帝,那让他上位也无所谓,可瞧彭城王这些年的种?种?作为像是甘心当个傀儡的样子么。
骆乔对彭城王的态度并没?有?因其中牵涉一个骆鸣雁而改变。
“说起?来,载表哥到许昌时我?正带兵在外,等我?回许昌载表哥又去了上蔡,之后我?就来了建康,”骆乔对姚奎微微一笑:“同在豫州,我?竟与载表哥都没?见?过一面,此番回许昌,不知载表哥从上蔡转回没?有?。”
姚奎亦微笑:“同在一地,总会见?到。”
“也是。”骆乔点头。
骆乔在平国公府用了晡食才离开,姚奎试探了几次后便没?有?再谈论此事,后只叙亲戚之情,倒也算得?上其乐融融。
待她离开,姚杞问父亲:“今日看乔丫头的态度,骆季平若不愿支持彭城王,咱们该如何?”
对于这一点,姚奎并不担心:“骆衡不支持彭城王,也不会去支持太子,他要置身事外也无妨,豫州的兵权现在对彭城王来说没?多大用处,不如拿下徐州那支军队来得?有?用。”
姚杞边听?边点头,然而:“豫州还有?个五皇子在,万一骆季平支持五皇子呢?”
姚奎失笑:“五皇子能有?什么?他至今两个王爵都没?有?,倘若真?有?一日彭城王和?太子两败俱伤,让五皇子捡了个便宜登基了,他也只是个傀儡罢了。”
姚杞还想说,姚奎看了天色,他与人约在酒楼吃酒再不走就晚了,便叫儿子有?话以后再说。
“说五皇子是傀儡,难道彭城王登基就能干掉门?阀,大权在握?”姚杞等父亲离开了才嘟囔了这么一句。
姚奎继承先祖遗志,想匡扶闻宋皇室,姚杞在姚奎的教育下也有?此志,可与姚奎不同,他不看好彭城王闻绍,他看好的是南康王闻震,一直都是。
多年前闻震还健康时,平国公府身边聚集了不少寒门?出身的官吏,他们结成?了二?皇子的后盾。然在闻震断了腿此生都无站起?来的可能,这个后盾顿时散成?一滩沙,聚在姚奎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到后来就连姚奎都放弃了,只有?姚杞在一直坚持。
闻震断腿后遭皇帝厌弃,与姚婕妤在宫里的生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变越差,宫外的娘家未免惹上麻烦不敢相帮,也是姚杞暗中为这个堂妹四处打点好叫他们母子的处境能好上一些。
二?皇子是个聪慧的孩子,姚杞觉得?,倘若二?皇子能登位宋国定不会是今日之景象。
二?皇子只是断了腿,又不是撞了头,这些人就觉得?他没?指望了,前朝还有?独眼皇帝呢,二?皇子不比别人差!
骆乔听?着姚伯父一脸悲愤地诉说这些年南康王有?多不容易,某些人有?多见?风使舵捧高踩低,整整听?了有?一顿饭的时间了。
就……姚伯父派人把她叫来这食肆,还遮遮掩掩的,就是为了让她来听?他的牢骚吗?
行?吧,看在这食肆的点心十分美味的份上,她还可以再听?半个时辰,再多就不行?了,快要宵禁了。
姚杞也不想对着一个晚辈大倒苦水,可是一说起?这些年的不容易,他根本停不下来,他独自坚持着,没?有?人帮他,就连他的父亲都不赞同他,他真?的是太苦了。
等姚杞翻来覆去地说车轱辘话后,美味的点心也不能叫骆乔再耐下性子来听?了,她打断姚杞:“姚伯父,您深夜把我?叫出来,应该不是来听?您诉苦的吧。”
“……是伯父失态了。”姚杞僵硬了片刻,才用袖子擦了擦脸,“叫你看笑话了。”
骆乔道:“您有?话可直说。”
“你觉得?南康王如何?”姚杞也不拐弯抹角:“太子无能,彭城王残暴,东海王愚蠢,我?以为,我?大宋只有?南康王能担此大任。”
姚杞开门?见?山,骆乔也就不像在平国公府那般绕着圈子说话,“姚伯父,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