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节
“现在知道痛了?”
“阿爹,我受伤的第一时间就知道痛,您别骂我了,我知道痛了。”
“知道痛了就长记性。”
“长记性,长记性,我保证下次小心小心再小心。”
骆衡剑眉一扬:“你还敢有下次?”
骆乔摇头:“没有没有,没有下次,东魏也没有什么将领值得去薅了。”
骆衡:“……”
被亲爹狠狠教训了一顿, 骆乔着实?乖巧了几日,从?铁棉袄软成小棉袄,可?贴心了。
胳膊和后肩的两道箭伤慢慢在愈合, 从?隐隐的痛变成了痒, 痒得她总想去?挠一挠又不能挠,她亲爹还嗤她。
“阿爹, 我以?为您是一个大度的人。”骆乔摇头叹气:“这都多?少天?了, 您还在生气, 气大伤身呐~”
骆衡冷笑:“我看你是皮又痒了。”
骆乔居然还点头:“对,是挺痒的,又不能挠, 可?难受了。”
骆衡举起拳头, 骆乔转头就跑。
出了大帐就撞上了过来跟骆衡商量元节之后与东魏谈判事宜的一群人。
骆乔朝席瞮使了个眼色,提醒他务必要说?她也要进使臣队伍。
席瞮先头就被她又是利诱又是威逼, 无奈之下只得答应跟骆将军提一句,但骆将军同?不同?意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两个多?月前, 杜晓率军退守阳平郡休整以?图后续,邺京那边不到三日就遣使送来国?书,请求和谈。两方?停战, 和谈了两轮, 并没有谈出结果来。寒冬已至, 万事皆休,两国?暂且各自退回,等上元节之后再行博弈。
还没有谈拢, 国?书未交换, 宋国?当然不会退兵,建康京诏令由此役主将骆衡统领和谈事宜, 由言骆衡乃武将恐在谈判桌上吃亏,从?建康派了不少人来协助他。
鸿胪寺的自不必说?,河东柳和陈郡谢在使臣队伍里安排了不少自家子弟,行在路上,一片乌衣飘飘,蔚为风流。
宋国?此役赢得还算漂亮,东魏则是内忧外患,此次和谈宋国?明显占据上风,朝中各门阀都想在和谈使团里安排自家子弟,对战后利益想要分一杯羹。
反倒是襄阳席,没有再另外安排子弟过来,一个席瞮,一个席烈,都是兖州军中有军职的,席荣认为有此二人抵得过别家二十人,毫不犹豫拒绝了族中提的人选,席氏族里有些人不满,却也没办法。
于?政治上,席瞮似乎天?生就有极为敏锐的嗅觉,在他这样的年纪能有他这样的大局观实?属罕见,军事上的短板通过范县之战在渐渐弥补。有这么一个惊才绝艳之人在,使团里的其他士族子弟压根没什?么存在感,与兖州军一干人等议事时也插不上什?么话。
人一多?,各种各样的心思也就多?了。士族子弟生来就有无上的优越感,自认家世、才华乃至相貌无一不好,不仅是目下无尘,还“同?行”相忌,名满天?下的席大公?子最是招他们忌讳。
看到骆乔对席瞮使眼色,有人就按捺不住跳出来阴阳怪气:“骆姑娘与席舍人关系真是好啊。”
骆乔潜入相州把东魏大将杜晓“请”来之事早已传遍,对此众说?纷纭,有的人觉得骆乔小小年纪有勇有谋不愧是“小神童”,有的人觉得把杜晓“请”来根本没必要反正东魏皇帝都要杀他了,有的人觉得骆乔根本就是胡来。
但无论世人心中所想为何,不能否认的一点是,骆乔经与尚永年一战,名声?大噪。
不是人们对天?才孩童的那种混合惊奇的上位者视角,而是实?实?在在正视了这个宋国?“小神童”。
凭一己之力?叫敌军死?伤过半,让豫州大将尚永年狼狈逃窜,即使是壮年男子也少有能做到者,而她仅仅才十岁,还年轻得很怕,等再过几年长成了,这天?下会是怎样一个格局。
骆乔对尚永年一役经各方?有心广播天?下,渐渐有人拿骆乔与汉末名将陈石类比。
传说?陈石臂力?过人,能开?三石之弓,能扛千钧之鼎,有万夫不当之勇,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这样的类比刚传开?时,不少人嗤之以?鼻,可?在有传言说?骆乔得到了陈石用过的灵宝弓后,慢慢有人迟疑,渐渐有人相信,甚至还有人说?骆乔定然是得到了陈石真传,否则怎会如此勇武。
百姓们闻之,也不去?辨真假,更不管这中间隔着两百多?年陈石要怎么才能跨越时空真传骆乔,反正骆姑娘就是得到了名将真传,要不然灵宝弓怎么会到她手里。
说?的人多?了,信的人也就多?了,建康京里不少人明里暗里酸席家——可?又得了一员大将。
酸话说?多?了,总有几个难以?控制自己酸气四溢,他们不敢明着酸席瞮,骆乔便是名声?大噪也是区区小娘子一个,他们可?不会放在眼里,一句“关系好”在他们嘴里出来就酸成了“巴结得好”。
骆乔睨了一眼说?话的乌衣郎君,她记得此人姓柳,是柳光庭的孙子。
据说?此人在建康京里也是一风流公?子,常有人将他与席瞮相提并论,时人称之为“建康双璧”。
骆乔在营中见了这位柳郎君几次,就觉得所谓“双璧”委实?是辱席瞮了。
这个柳郎君之傲,你给他搭个台子他能顺势登基。
前几次见到骆乔是目不斜视,今天?却阴阳怪气说?酸话,这显然很不符合柳郎君的人设。
骆乔看了眼席瞮,决定,一言不发,目不斜视。
傲慢谁不会啊,信不信铁牛大王能傲到与日肩并肩。
从?没有位卑者敢无视他,骆乔竟敢!
柳郎君顿时火冒三丈,可?身处骆衡大帐前他也不能呵斥骆衡的女儿,叫他咽下这口气也心气儿又不顺。
两难之际,柳郎君的跟班适时展现他的贴心,用与柳郎君一脉相承的阴阳怪气说?道:“席舍人可?是咱们建康多?少小娘子的春闺梦里人,骆姑娘怕是也不能免俗,就是这年纪还太?小了些哈哈哈……”
此言过于?冒犯且下流,说?都不该说?,何况是当着小娘子的面说?这种有损名节的话。
走在前头准备进帐的兖州文官武将和周围守卫的兖州兵们登时面色大变,就要上前去?教训那人。
席瞮也沉下了脸:“袁璞……”
话才起头,被他叫到名字的那人就在他眼前横飞了出去?。
飞出一丈多?远砸在地上,立刻有两名士兵过去?用枪尖抵着此人。
骆乔拍拍手,对这一群乌衣郎君说?:“这里不是建康,甚至不是兖州,你们要是在范县有个三长两短,且放心,无论是三年、五年还是十年,我都会杀了高凤岐替你们报仇的。”
乌衣郎君们:!!!
这嚣张的姿态,明目张胆的威胁,叫兖州的文官武将们放松了下来,脸上泛起笑意,看向骆乔的目光带着慈爱——不愧是他们兖州的大姑娘。
席瞮亦眼中含笑。
“不、愧、是,天?、生、神、力?,骆姑娘!”柳郎君几乎一字一顿,说?得颇咬牙切齿,听得叫人担心他会不会就此把自己一口牙给咬碎了。
“知道我天?生神力?还敢惹我,真以?为你们的姓氏能够让你们变成不死?之身?!”骆乔笑了一声?,话则说?得杀气四溢:“我要杀你们,试问你们能抵抗几息。”
熟悉骆乔的人都能够感觉得出来,经过相州一行,她性情上有了不小的变化,不能轻易定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