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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次未接提示在纪砚清耳边响起来的时候, 她像是心有灵犀一样猛地握紧手机, 视线两秒了放空, 快速找出柜台的电话打过去。
“嘟——嘟——”
响了四声,黎婧哭到崩溃的声音骤然从听筒里传来:“没有房间了!一间都没有!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了!”
黎婧甫一吼完就要挂电话。
纪砚清说:“是我。”
黎婧狠狠一愣,大哭着说:“纪老师, 我老板去冰川了!暴雪快来了,我老板去冰川了!江律师说她要帮你拍冰川里的视频, 要让你这一辈子活得圆满, 可是暴雪要来了啊,她……”
纪砚清话听到一半, 脑子里轰隆一声,手机从掌心猝然滑落。她像被隔绝在了嘈杂的世界之外, 耳边巨响过后,陷入了一片死寂。她怔愣地睁着眼睛, 茫然又清醒地记起来:那个人很强, 母亲的死明明没有她什么错, 她还是固执地把一切责任背在身上背了十一年;她还很疯, 铁轨、火场、悬崖,一次比一次危险, 她一次一次义无反顾。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对盼望了二十多年的感情说忘就忘, 说放就放?
她的平静是持续酝酿的疯魔,藏在心里,要么成功搭上从冬天开往春天的列车,在一声声很轻很长的鸣笛中,和春天打一声招呼,然后就春暖花开了,要么……半途脱轨,被碎石铁皮轰然埋葬……
“砰——!”
纪砚清冰冷僵硬的身体倒在地上,一瞬间兵荒马乱的走廊里有人喊她的名字,有人说马上送手术室,她模模糊糊地听不清楚,只有一段久远的对话越来越近。
“你有个毛病。”
“什么毛病?”
“不管远还是近,你走了就是走了,没人叫,你就不知道回头看一看。”
“下次记得看我一眼。我第一次把一个人放进心里,你就当我矫情。”
她或许不应该非要让那位老板学会回头去看。
失去、歉疚、压抑、付出。
她走过的路上哪有一点好东西?
一直往前,她才有可能找到新的路。
对了,她得一直往前。
一直一直往前啊……
“滴——”
心电监护仪拉起直线那秒,纪砚清站在冰川中央,看着一步一步在风雪里逆行的人,放声大喊:忍冬,你要往前走!永远不要回头!
声音从翟忍冬身后传过来,她沉重的脚步晃了晃,还是选择回头。
一望无际的冰雪里没有人,没有声,也没有光,她的眼睛却还是疼痛,流泪,充斥着异物感和烧灼感,什么都看不清楚。
今天是她进冰川的第7天,还是,第17天?
又是她雪盲的第几天?
她已经记不清楚时间了,带进来的食物、水、指南针、护目镜……不记得什么时候掉进了冰裂隙,身上仅剩的一个充电宝也好像已经没电了,带不动运动摄像机。
她顺着一个方向走了很远的路,饥饿、干渴、死亡的痕迹如影随形。
轰隆隆的雪崩声骤然从身侧传过来的时候,她顿了顿,把已经拍了小半个冰川的运动摄像机装进口袋里藏着,然后戴上怕丢,一直含在嘴里的,纪砚清送她的戒指,抬手摸了摸胸前她送的项链,被山呼海啸般的白雪卷入了无边黑暗。
一瞬间熟悉的压迫感和窒息感将她拉回到了孤独的14岁。
她躺在被雪压塌的房子里,怀里揣着一张色彩鲜明的照片,第一次尝试着去叫里面那个人的名字,“纪,砚,清……”
生涩,渴望。
叫出来的刹那,那个人在黑暗里转头:“嗯?”
“你能不能带我走?”
“你想去哪里?”
“随便哪里,有你就可以。”
“为什么一定要有我?”
“……不知道。”
“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走?”
沉默逼迫着黑暗往下压。
“你是不是一个人?”
“嗯。”
“刚好,我也是一个人。我带你走,你陪着我,我们一直在一起,可以吗?”
“可以。”
她朝她伸手,拉她起来。
然后天光大亮,春日抵达,她寒冷干涸的世界终于有了阳光和生命力,从此不必再孤独地忍受冬天,不用耐旱耐涝,凌冬不凋。
她说:“我叫忍冬。”
雪崩后的冰川寂静无声, 成功躲过雪崩的科考队员立刻从山体后面跑出来救翟忍冬。
“还有呼吸。”
“氧气瓶!”
“下山!”
傍晚,冰川脚下的科考队大本营,随行医生金姗高声说:“男的都出去!”
帐篷里乌泱泱的一群人鱼贯而出,很快安静下来。
金姗脱了翟忍冬的衣服, 给她取暖, 恢復体温。
外面风大得听不见翟忍冬的呼吸, 助手手指僵硬, 摸了几次翟忍冬的脉搏都摸不到, 急得说:“金老师,她没心跳了。”
金姗冷静道:“药箱。”
助手立刻起身把药箱搬过来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