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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渊中心的海眼已经被污秽污染,沿着海眼筑起层层铜像,铜像间彼此由锁链相连,把海眼重重包围。海眼的凌空架着一隻硕大无朋的鼎,大鼎的肚子下边雕着长生花,只要从海眼望一眼就能看到。
每一尊铜像的头都顶着一隻盘,盘里点着火,不断有魔人往里面倾倒肉块。
萧长引眼里映着那些肮脏的炉火,心下明了,这是霪霏炼製人畜的大坟场。
有声音招呼道:“这不是萧女修吗,好久不见我的好友,谢燏她还好吗?”
萧长引仰头,长生花大鼎旁边,固定大鼎的十根大铜柱上慢慢现出九道形态各异的影子,萧长引认得其中两个,是丙蛭和乙笺。
它们聚集在鼎旁,等待着什么,虔诚无比。
萧长引额角一跳,看着大鼎瞪大眼,难道说——
十豢徒隻来了九个, 都在大鼎旁边等着。
人畜有森严的等级制度,九个十豢徒虔诚地守在鼎边,大约鼎里正炼着的就是人畜里最高等的甲。
萧长引还未与十豢徒有过正面衝突, 想来丙类就不易对付,现在十隻最凶残的就聚集了九隻,还有一隻未知的甲类, 她真扛不下来。若是从前的神月, 可以开十个月瑕黑洞, 或者开两个范围大的月瑕, 但萧长引还不行,也许开到五个月瑕她就支撑不住。
十豢徒隻是安静地守望大鼎, 其余的魔人和低等人畜也都在忙碌, 再没人理睬萧长引。
等甲类炼出来还得了,霪霏是真铁了心召唤豢了。
萧长引真后悔没在霪霏诞生的时候就灭了祂。
“朱曦呢。”萧长引沿着铜柱壁上钉的锥子盘旋着走上去,询问十豢徒, “霪霏绑住她不就是为了引我出来么。”
丙蛭侧着脸,尖尖的鼻头在炉火的照映下阴森诡异。它的眼珠往外凸,死沉沉地看着萧长引。
大鼎里的火是绿色的,烧得旺, 劈里啪啦响。
萧长引站在铜柱的边缘, 和十豢徒一道沉默。
过了很久, 丙蛭才像是回了魂,突然说:“阳炎圣尊在天外天啊。”
萧长引浑身凉了个透。
“我才是好奇, 萧女修为什么会来这里。”丙蛭说,缓缓转正头, 爆出的眼珠子盯着她,“你是最后的畜卯吗?”
绿色的炉火静静烧着, 萧长引一步步后退。
糟糕,她忘记了一件事。霪霏除了召唤豢,还要三大宗源献祭,朱曦在天外天守护大洞天,跑不掉,可是神月还藏着。霪霏借用御龙氏传播朱曦遇害的消息,恐怕是想引她出来。
丙蛭露出了笑容:“欢迎。”它向大鼎看进去,“再等等,你就可以跳进去。”
另一个十豢徒说:“可是得先切割一下吧?”
“是啊。她的哪里最适合做卯?”
“魔尊说过,神月比朱曦合适。”
“她是神月的载体吧?”
“是的啊。魔尊是那么说的。”
萧长引冷眼看着七嘴八舌的十豢徒,道:“是吗?你们不觉得魔尊更适合做卯?”
十豢徒从来没想过这一层面。
丙蛭说:“祂要带我们找豢。”
萧长引要走。
丙蛭问:“你要走吗?”
萧长引说:“霪霏有说过我是卯吗?”
“祂说你适合做卯。”
“那祂没说我是卯。而且祂留我有用,否则这回祂该下令要你们抓住我。”
“的确,祂没跟我们提过你。”
萧长引顿一顿,问:“你们召唤出豢,想做什么?”
丙蛭被她问住了。丙蛭转头看乙笺:“我们要做什么?”乙笺转头看其他人畜:“你们知道吗?”没有人畜知道。十豢徒都不知道。
萧长引看祂们,何等的悲哀。
丙蛭说:“我隻是想看到豢,它是我们的王。”
萧长引又问:“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丙蛭不解:“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萧长引说:“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豢是你们的王的。或者说,你们是什么时候以为豢是你们的王?”
沉默。万千火盆劈里啪啦响,大鼎里的绿火烧得妖异。
萧长引打破沉默:“霪霏告诉你们豢是人畜的王,给你们编造的十豢徒名分。你们被祂製造,你们被祂控制。不,你们或许不由祂製造,你们不清楚自己如何诞生。你们天真地来到这世上,无知地为祂所驱使。你们习惯这种方式,那就这样。”
丙蛭看了她很久,终究没说什么。
头一次有人对十豢徒说这样的话,它们从未质疑过霪霏,也从未独立地思考过自身的命运。正如世间大多生灵,诞生,活着,灭亡,消失。
“你问我谢燏。你之前没见到它吗。”
丙蛭又抬起头。
“她是人畜了。”
丙蛭有些开心:“噢。我得”
“现在没了。炸没了。”
丙蛭的笑容凝固了。接着,他捂住脸:“萧女修,我不开心了。”
于是萧长引的周身扭转出气旋,好像要把她的身子拧碎。然后乙笺的纸蜻蜓密密麻麻聚了过来,在靠近人体的时候锐化成尖利的刀片。有抡着大锤的影子从背后偷袭萧长引,也有蛇一般的绳子从她的脚下窜出来试图束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