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节
的子嗣虽然他只来得及在世上哭两声,便又走了,可好歹也是在世上走过一遭,怎么也要给他个名字才是!孩子有了名字,再追封个王爵之位,牌位可以受香火供奉,那么他在九泉之下,也不会过于清苦了。静明师太身为母亲,最盼望的,不就是孩子即使到了九泉之下,也能过得康泰么?”
太后素来是个慈爱的长辈,原本不知道内情也就罢了,当她知道小儿子原来差一点儿就能有一个儿子,心里对那个孙子的夭折也是悲痛遗憾不已的,如今听了儿媳妇的建议,更是觉得十分在理:“这话很是。倘若将来他母亲同意的话,再给孩子过继个嗣子,那便能让他长长久久受香火供奉了!”
这就是后话了。岳皇后还没跟静明师太商量过,自然不会越过她替她做主,便转头看新君朱晟的意思。
朱晟并不反对,只是有一点:“静明已然出家,那该如何在玉牒中记录孩子的生母呢?”
太后道:“封她一个昭仪之位就是了,只说是昭仪李氏,写明孩子生卒年月,任谁来查,都会知道那是皇帝娶妃之前的侍妾所生。也不需要特地点明这李昭仪后来去了哪里。九嫔以下,若不是哪个入主了东宫的皇子生母,朝臣们也不会特地在意的。倘若静明以后有意还俗,进宫来陪伴圣驾,到时候只需要当她是李昭仪便是了。”
朱晟叹道:“她只怕早就对儿子死了心,儿子也不愿勉强她。她既然视京城为伤心地,不肯回来,那就让她留在北平吧。有重林夫妇就近照看,想必她也乐意。”
太后想了想:“无论她出家与否,到底是曾经为你孕育过子嗣的女人,留她在北平清修倒没什么,只是她待的那庵堂时常有外人往来,若有谁知道她的身份,前去打搅,反倒不好了。北平行宫紫禁城地方极大,平日里也不住什么人,白放着可惜了。让人过去择一处宫殿,挑那宽敞舒适些的地方,改建成一处庵堂,让静明搬过去吧。她横竖不爱出门,只一心念经祈福,在紫禁城里既得了清静,也方便瑞哥儿两口子去看她。”
朱晟顿了一顿,转头看向妻子岳皇后,又看向朱瑞,用眼神征求他们的意见。
岳皇后没有意见,朱瑞有些犹豫。虽然静明师太从没想过要走出慈云庵去看看外头的风景,但能去而不去,与住去紫禁城后想去都不能去,是两回事。不过他很快又想到,如今他已经成为了燕王府的主人,而燕王府与紫禁城就挨着。若他想要把养母接出紫禁城来散散心,还有谁能阻止他吗?而静明师太搬进紫禁城,确实可以阻拦那些不请自来的人士去打搅她。若静明师太哪天不想待在庵堂里念经了,想到外头院子里散散步,紫禁城岂不是比慈云庵那点地方要大得多了?
于是朱瑞便点了头。
朱晟见状便答应下来:“朕回头就打发工部的人随你们夫妻一同回北平,顺道把紫禁城里的宫院给改一改。”说到这件事,他还忍不住叹气。若不是当年太宗皇帝建紫禁城时,一心是要当国都皇城建的,各种规制都过高了,如今再去改建太费银钱,他真的很想把紫禁城的建筑品级降下来,让朱瑞当作亲王府住进去的。这么大的地方,白放着真的太可惜了。可是改建需要花费的成本太高,又似乎不是十分必要。他想到北方边境每年在军费上的花销,便立时打消了主意。
接着他又问起太后:“母后,关于儿子与静明的那个孩子,您觉得该起什么样的名字好?”
太后问他:“你自己的孩子,难道就没想过叫什么名儿?难不成你当年知道静明有孕的消息后,连孩子的名字都没考虑过么?!”
说到这事儿,朱晟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儿子是想过的,当年原本打算给孩子起名叫朱玦后来想想,似乎有些不太妥当,就没提起。”
玦字,是环形有缺口的玉器,暗含着“决断”、“决绝”之意。
太后想起朱晟当年知道了萧明珠与兄长的私情后,决定与萧明珠断绝婚约,纳了萧明珠的侍女,还改娶了岳氏隐隐便有些明白他为什么会给孩子起这个名字了。
她叹了口气:“那就这样吧,玦字不错,就给孩子起名叫朱玦了!你快召礼部的人来商议,给玦儿封个好听点儿的王爵,再把孩子的遗骨迁入皇陵来,也好让他早日安息,让他的母亲安心。”
交接
朱瑞与谢慕林陪着新君朱晟、皇后岳氏,在慈宁宫陪太后聊了一会儿天,又在那儿用了简单清淡的午膳,便告退出来了。
然后朱晟带着朱瑞去了奉天殿继续给大行皇帝跪灵,谢慕林则陪着岳皇后去了坤宁宫。
坤宁宫是她带着人收拾出来的,因此对宫中的情况也比较熟悉。她给岳皇后详细介绍了对方今后的居所,又把宫中的侍从宫人都叫过来一一给岳皇后介绍过,包括姓名、出身、籍贯、资历与性情、擅长领域什么的,都细细说了一遍,同时又将坤宁宫所有相关的文书、账册移交给了吴琼叶姑姑。
现在的坤宁宫是在原本曹皇后一系覆灭之后,破而后立,由谢慕林带着人重新建立起文书账目档案来的,所以没有什么旧账的麻烦在,一应都是新的。事务与账目虽然看起来繁琐,但其实处理起来还算简单。谢慕林又交代得十分仔细,还留下了多名了解情况的人手给吴琼叶姑姑做辅佐,后者很容易就能上手坤宁宫事务。吴姑姑见她把事情料理得明明白白,各项文书、账目又做得比燕王府用了多年的旧账更清晰有条理,就忍不住赞叹道:“王妃这理家的本事真是没说的!从前在王府的时候,小的就已经感叹王妃擅长理家,万万没想到您原来那时候还在藏拙呢!”
谢慕林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吴姑姑过奖了,其实我基本都是照着宫里的老规矩处理坤宁宫中事务的,只因为年轻没经验,怕中间会有什么差错,才把文书和账目做得格外仔细些,想查也方便。我这算是什么本事呢?平日里还老是遇到一大堆不懂的东西,若不是去请教了太后娘娘与永宁长公主,我早就把这些事搞砸了,哪里当得起吴姑姑的夸奖?”
岳皇后慈爱地笑道:“你把事情办得这样好,自然当得起任何人的夸奖,很不必妄自菲薄。我们朱家的年轻媳妇,谁没有个年长经事多的长辈?却不是人人得了长辈指点,就能初上手便把这么多繁杂的事务料理得妥妥当当、明明白白的。你能做得好,便是你的长处。知道你有这样的本事,我也就能放心把燕王府交给你了。往后你是燕王妃,是燕王府的主母,想要做什么,只要王爷不反对,只管照着自己的想法去做,不必有什么顾虑。北平那边的宗室,如今也很少说闲话了。就算有没眼色的人,也只能嘴上说说而已。你不必理会他们,千万别象我似的,因为觉得自身有不足,在人前便少了底气。”
岳皇后看起来是有感而发。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份有所变化的关系,她如今眉目间似乎开朗了许多,说话行事比从前少了顾虑,底气都足了。
谢慕林若有所思,乖乖领受了嫡婆婆的“指点”。
她如今确实没什么可顾虑的。北平宗室圈子里的人若想对她说怪话,那得先看自己的脖子是不是够硬!她可不是娘家被燕王救了才免去抄家灭族之祸的岳氏,她老子可是北平民政部门的老大呢!丈夫朱瑞是皇帝“唯一的亲生儿子”,就算不能做储君,那身份地位也是杠杠的!他们在乎什么名声?还用得着怕几个宗室的闲话?!
谢慕林交接完坤宁宫的事务,便向岳皇后正式告假了。朱瑞与她北上的日子基本已经定下来了,可因为他们连日在宫中忙活,行李虽然收拾得差不多了,却还没来得及与京中的亲友相见辞行,一些该采买的东西也还没采买完毕呢,无论如何,他们都得回燕王府休整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