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几杯珍稀的冰酒下肚,凉凉爽爽,也把里头的馋虫压住了,萧羡鱼端量着沈珩的神色,觉得是时候了,便斟酌开口。
“沈珩…我有件事想与你商量。”
沈珩擦了擦手,动作斯文地喝汤,等她下一句。
“我想过几日动身去玉州。”
将白瓷碗放下,他问:“为了刘氏改嫁之事?”
“嗯…”萧羡鱼缓缓解释道:“她想把我大哥的女儿云姐儿带着一块改嫁,那孩子目前是宁勇侯府唯一的嫡女,带着改嫁那是不可能的,架不住我大嫂一家死活不肯她们母女分离,二哥哥去了也没什么作用,我想女人间好说话,我与大嫂从无龃龉,我得去一趟玉州见见她们。”
沈珩嚼着菜,思量后说道:“羡羡,你说与我商量,其实心里早定打定主意要去了,对么?”
被说中心事,萧羡鱼抿抿唇,没敢接话。
正如沈珩所说,她已经打定主意了,就算他不同意,她也会不管不顾前去。这事不单单是宁勇侯府的家事,已经关系到了整个萧氏家族的颜面,若是处理不好,与他们分了家的永明伯爵府,指定要上门来骂。
但是女子出嫁从夫,也忌讳远行抛头露面,夫家不允许,那是不能做的,真是忠孝难两全…我…我是一定要去的,你生气也好,不理解也罢,等我回来后你骂我打我都行,我不能忘本,这事我必须出面。”
她坚定说完,紧张地等待沈珩的反应,只听沈珩幽幽一声惋惜。
“羡羡,你长大了。”
他语气平平,掺杂了一丝复杂却不易察觉的情绪。
夹了一口羊肉喂她,说话归说话,菜凉了就错过它最美味的时候萧羡鱼吃着,真的鲜嫩多汁,差点把舌头也嚼了,沈珩见状,又喂了她一筷,也给自己夹了。
萧羡鱼发现向来有不喜与他人共使膳具的沈珩从头到尾用的都是同一双筷子,就是他吃了,又夹她吃,又再自己吃…看,他又夹了青菜过来准确无误地放进她嘴里,这感觉怎么,怎么跟喂雏鸟似的,上一句不是才说她长大了么。
连吃好几口后,萧羡鱼终于不要了,拉着他说回正经事。
”你到底怎么想嘛,莫名其妙说我长大不长大的。”
沈珩端了碗甜羹给她,说:“羡羡,你已经会自己做决定了,会自己解决事情,会为了家里出头,你长大了,有些变了,这四年来,我错过你太多。”
说完,他目光深邃地凝视她,那目光里蕴含的情思十分复杂,让萧羡鱼在余生回忆起时,仍心有感戚。
她将手滑进他宽大的掌心中,小声说道:“你也变了,我也错过了你很多。”
沈珩眉间凝重起来,“你是听了不少传闻吧,说我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萧羡鱼沉默,沈珩自嘲笑笑:“没错,我若不这样,想要的东西永远得不到手不过这些你可能无法理解与体会。”
她缓缓挨近,脸上并没有半分惧怕,“沈珩,我虽柔弱,却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我父亲和大哥多少次任务归来,行囊内的衣袍皆是血污,有时候是打仗,有时候是平寇,可见他们杀了多少人,可我不在乎,我只要他们能回来。”
小手紧紧带着他的,抚上自己的脸,她脉脉说道:“朝堂与沙场平寇无异,这世道上所有的事不是非黑即白,哪里都是尔虞我诈,生死富贵一线之间,我相信你的为人,也相信你所做的一切…”
小夫妻外出饕食
世道上所有的事不是非黑即白。
沈珩的瞳孔黯涌一瞬,底下浮出一丝血红,反手将她拽过,萧羡鱼一下扑到那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里。
沈珩拽人很有技巧,一拽一抱,一气呵成,萧羡鱼一点也没感觉到不适,小手抱住了他。
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她喏喏地抬头:“沈珩?”
“羡羡,你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说出这一番话来。”清落的声里有无法隐藏的心疼。
可萧羡鱼有自知之明,沈珩经历的那些与自己那些相比,定是还要残酷十倍百倍,可他却那么心疼自己…唉,这个男人啊…萧羡鱼鼻头发酸,当初只嫁他就好了,那么十四岁的萧羡鱼早早就属于十九岁的沈珩,到今天,他们就从没分开地待在一起整整十五个年头。
眼泪凝聚后就要落下,沈珩的唇吻了过来,舔走了,残留了点奶味,又香又糯的,那是吃过羊奶酥的痕迹。
他还温声道:“不准哭,今晚带你出来高高兴兴吃饭的。”
萧羡鱼点头,从怀里退出来,眼晴有点红,乖巧地喝那晚甜羹。
“羡羡,明天开始收拾,记得把我的东西也收拾好。”
“啊?≈ot;沈珩微微一笑:“我向朝廷告假,陪你一起去玉州。”
萧羡鱼顿住了,下一刻又把甜羹往嘴里多送两口,咂吧咂吧嘴,简直甜进骨子里啊。
原来这一次远行,他们依旧会每日相见,真好。
吃得差不多了,萧羡鱼特地叫厨房打包了几个新菜,装了满满一食盒,沈珩付完账拎起食盒与她走出升斗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