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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大司马……”

司羡元是京城朝廷大司马,同朝为官者大多称呼他为“大司马”。

此为皇帝亲封官职,掌军政大权,四方奏事,手握元帅印,能堂而皇之地裁决天下大事。纵然心里如何不满,朝廷百官也都隐隐要看这位宦官之首者的脸色行事。

他们听说司府金屋藏娇,别提多惊讶了,众人都想琢磨他的爱好,如今竟然透露出风声了?

但没有人把流言里的“小娇娘”跟明窈联系在一起。在他们眼里,明家人早就死干净了。

司羡元眉峰压了压,眼尾惯常的笑意也收敛起来:

“诸位是说,本官,金屋藏娇?”

他瑞凤眼里带着寥寥兴致,慢条斯理地咀嚼着这四个字。

见他这神色,其余人立刻就明白传言都是子虚乌有。

司羡元是京城出了名的“笑面虎”,杀人都能噙着笑,口中的话经常让人辨不清真实虚假。一众不敢再胡乱猜测,皆赔礼道歉。

待国筵宴开始,大殿也终于安静下来。

司羡元没什么表情地倒了一杯酒,执盏饮尽。

案几上有粉嫩嫩的桃花糕,香喷喷甜糯糯到,他捻起一点,在指腹揉了揉,糕点被碾成碎渣,纷纷扬扬地落下。

他了无兴趣地收了手。

很快,没等国筵宴结束,司羡元就没了吃宴的兴致,给嘉和帝打了个招呼就径直出宫了。

至于他走之后,又有人开始偷偷讨论司大人是否是有疾,想用府里的小娇娘做见不得人的药引;亦或者喜爱鞭打小女婢来满足恶劣的癖好。

更有甚者已经蠢蠢欲动想找更多年轻女童来献给他。

这种荒唐离谱的猜论,传到司府里之后,直接被蒲叔公一句“一派胡言”给怼了回去。

司府里的人都知晓,司大人根本就不用女婢,更何况是明窈那种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新岁的晚上,沈大夫又来了偏房,给明窈把脉。

她的脉象比先前好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点,比起来她经年体弱只是杯水车薪。

沈大夫给她换了副药方,并同时开了一副泡脚的方子,让她每晚用药渣温水泡脚。

明窈乖乖应下。

沈大夫出了偏房,夜幕已然降临,刚走到庭院里,司羡元就从宫中刚回到府里。

沈大夫行了个礼。

司羡元颔首,淡淡道:“本官让蒲叔过几日把她送走。”

“这……”沈大夫犹豫,明窈的情况才刚刚稳定,正是稳固温养的时候,现在送走岂不是送她去死?

沈大夫道:“大人已找好收养的人家?”

“并未。”司羡元神色怠倦,也没解释的打算,“你看着安排停药吧。”

沈大夫想了想,还是道:“目前对明姑娘的体弱之症最好的方子是药浴,每隔三月换药方,久日良药温养,三年五载之后能慢慢调回来。但是药浴一旦开始则不能轻易中止,否则效果大打折扣。”

他停顿片刻,道:“虽然开春临近,但凛冬过后,正值春寒料峭,若无底蕴深厚家族为她好好疗养的话,她的弱症撑不住这个寒冬。”

司羡元没回答。

沈大夫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沉默间,后方小径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两人回头看去,就见明窈从庭院后方走过来。

她手里拿着方才开好的药方,好像没听见他们在聊什么,黑眼睛清澈坦然地看着沈大夫道:“沈大夫,幺幺方才忘记问您,药渣温水泡脚要多久时间?”

顿了顿,她乖巧轻声解释:“幺幺看上面没写。”

沈大夫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回答,毕竟该停药了,泡不泡不是他说了算。他看向司羡元。

明窈眸子多了几分迷茫懵懂,一起望向司羡元。

司羡元看向明窈。

跟她乌黑玛瑙一样的大眼睛对视着。

“天色不早了。”司羡元收了目光,往回走去。

沈大夫等他走后看着明窈,似悲似哀地叹了口气:

“明姑娘早些休息。”

明窈眸子里露出些许疑惑,但同时又懂了什么,收好药方福身道:

“谢谢沈大夫,幺幺先回了。”

她慢慢往回走着,裙摆轻轻卷着褶儿,消失在渐暗的天色里。

司羡元回到乌螣堂把蒲叔公喊了过来。

蒲叔公面色凝重:“大人可有旧疾复发?”

司羡元倚在坐榻上闭目养神。他讨厌拖延,既然想起明窈这桩事就决定尽快处理,一边思考一边淡淡道:

“明姑娘若实在无处安排,就把她当做女婢送与旁人。”

蒲叔公于心不忍:“明姑娘恐怕干不来女婢的活。”

供着她她都不一定健健康康,要是当女婢送走,那她一定会死。

司羡元声音染上几分厌倦:“那你来出主意。”

蒲叔公建议道:“大人可以试着联系投靠司家的那些世家,其中最合适的莫过于许家,许家乃书香世家,不喜纷争,又对大人衷心耿耿。”

只是明窈这样的人,既不是清白世家的嫡女,又非真正意义上的奴籍女婢,最多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女童子,一旦接纳了就代表着麻烦。

若是丢给许家,司府恐怕要允诺些别的好处了。

司羡元站起身翻了翻黄历。

新岁即过,开春临近后朝廷事宜颇多,尤其是科举春闱、寒食节的春祀等等,他需用不少人,不宜这时候徒增是非。

再者,大梁新旧贵族之间矛盾愈发摆在台面上,嘉和帝早已私下说过,这些由他来处理,万万不可出差池。

偌大的明家因贪墨而坍塌,另一层原因其实是被拎出来杀鸡儆猴的出头鸟罢了。

那小孤女出身明家,没上族谱才逃过一劫,但她亲人估计都死完了。她不管丢去哪里都是个麻烦。

还不如当初就死了。

可若不送走,难不成要司府养着?

真真是个大麻烦。

司羡元这般想着,也这般问了出来。

蒲叔公想了想,道:“大人不妨把她送至京郊别院,遣女婢看护,待她长大些就把她送走,余下发生什么都与司府无关。”

“这倒是个好主意。”司羡元掀了掀眸,似笑非笑道:“再给她找个好郎中,再送过去更多好药材,再寻个大儒教她启蒙,以防她出事给司府落下把柄,再配几个护卫。本官再每年向皇上瞒报别院多出的这么多银钱。”

他厌倦地倚在塌上,阖上眼:“还不够麻烦。”

蒲叔公:“呃……”

那还不如留在司府,起码这些东西司府都有现成的。

司羡元道:“把她喊过来。”

蒲叔公领命而去。

片刻后,明窈来到乌螣堂正堂里。

这里有种寂静清冷的奢丽感,却没有人气,明窈没敢乱看,垂着脑袋福身行礼:“司大人。”

司羡元撑着下巴,眼帘微微阖着:“你叫什么名字?”

明窈稍愣:“幺幺。”

司羡元道:“姓名叫什么。”

明窈:“明窈。”

司羡元有些困倦,睁开眼睛时多了几分生人勿进的冷漠,嗓音很低很哑:“你乳名唤作幺幺?”

明窈点了点头:“他们都喊我幺幺。”

司羡元再次阖上眼睛,对蒲叔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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