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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过往百年间,辛姮也曾无数次地与她认真商讨国事,可从未有一次让她生出如此感慨来。云方王想,多半是因为她今天这身衣服,一进门时就让她一阵恍惚险些认错了人。之后,再想跳出对辛碣的回忆,便难了。
“王上既然累了,辛姮便不打扰王上了,”辛姮说着,连忙起身,就要行礼告退,“辛姮告退……”
“慢着。”云方王却出言拦住了她。可再想说什么,所有的话却都堵在了口中。她终究不是她母亲,而就算面前之人是辛碣,她又能对她说什么呢?
她自己也不知道。
“王上?”辛姮看起来有几分疑惑。
“姮儿,”云方王清了清嗓子,说,“你今日这身衣服,很好看。”她最后也只是说出了这一句话。
“多谢王上,”辛姮笑了笑,“我还想着,这身会不会太素了。王上若喜欢,辛姮以后便多穿。”
云方王张了张口,本想让她不要再穿了。她穿着素雅的衣服,配上那相似的身形,只会让她想起辛碣。一想到辛碣,她心中便隐隐作痛。可话到嘴边,她却又开不了这个口。
“那以后便多穿吧。”她最终只是如此说。
辛姮点了点头,笑了一下,便要退下。可在临出门时,她却又故意放慢了脚步,扶着门回头看了云方王一眼,这才出去。
云方王见辛姮出去,一阵愣神,又不由得叹息一声。今天的辛姮说不出来除了衣服还有哪里不同,但好像就是不同了。今天的她,总是能让她想起辛家妹妹,她竟能从那孩子的身上看到她的影子,这是她第一次在这等平常时刻觉得她像她的母亲,而非那令人厌恶的昆吾氏和苍潭派。
“辛家妹妹……”她闭了眼,喃喃念着。在这一百多年没有她的日子里,她的思念与日俱增。从前那些寻常的点点滴滴,如今竟都成了奢求。
辛姮急匆匆地出了宫门,一出宫门,便忙躲进了一个角落。抬起手,她手指上分明一道血痕。“也不知成了没。”辛姮想着,将这血在眼前一划,闭上了眼睛,却什么都没看到。
“不行,再试一次。”辛姮有些慌了。她第一次隔着这么远施此法,心里着实没底。想着,她努力集中注意力,又念了一遍诀,催动灵力。这一次,眼前终于出现了些画面。
血抹在了门上,她看不到云方王的人,却能看到复雪殿内的陈设。随即,她便听见了云方王的一声叹息:“辛家妹妹……”
辛姮听了这叹息,一时心酸起来,又收了法术。“原来你是这么称呼她的。”她想着,四下看了看,见四周无人,便忙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飞奔回了将军府。一进将军府,回了自己房间,她便将门紧闭,隻坐在床上,静心去窥探复雪殿的动静。
大牢里,熠然也在审问燕渺。燕渺浑身尽是血痕,而熠然却已拿出了另一套刑具来。“你已尝过五内俱焚的滋味,”熠然说,“想不想再试一下冰火交错的感觉?”
燕渺闭了眼:“你听起来倒还真像在和我商量。”
“只要你说了,就不必受这份苦了。”熠然道。
“我知道的当真都已说了,”燕渺道,“至于天庭会何时动作,我当真不知。说起来,苍潭派也只是个收徒修仙的门派而已,哪里有权去决定这些事呢?”
“我问得是这个吗?”熠然一怒,一鞭子又抽了过去,“说你和小将军的事!”
燕渺无奈摇头:“这话我也说了好几遍了,她不知道,她不信我说的话。不然,我何至于在这里受苦!她怎么可能忍心将我那样带回魔界?难道,你一定要听到我说她记起一切,才能安心吗?”燕渺说着,看着熠然,嘲讽地笑着:“既如此,那我便告诉你,她想起来了,她什么都想起来了。你满意了吗?”
“你说谎!”又是一鞭子。
“我说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不信;我说她记起来了,你也不信,”燕渺怒视着熠然,“你们魔族,还真是难伺候。你到底想听我说什么,不如写在纸上,我照着念。”
“我隻想听真话!”
“我说了真话,你不信,有用吗?”燕渺反问着,又冷笑一声,叹了口气:“你们就这么不相信阿姮吗?亏她还死心塌地要为你们卖命。她这一百年的出生入死,究竟换来了什么?你们不信她,又何必将她强留在此,欺瞒她、折磨她!阿姮,当真是错付了。”
“我们待她尽心尽力,岂容你置喙!”熠然有些恼怒,她最听不得这些话了。许是,这些话总是让她心虚。
“尽心尽力?”燕渺表示怀疑,“她和我在一起的时间不过一年有余,可我瞧着,她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是从未有过的开心自在。你说你们待她尽心尽力,可却怎么舍得让她这么糊里糊涂地过一辈子!”
“难道,让她忘记那些纠结的前尘往事,便是让她糊涂一生吗?”熠然反驳着,“她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尽心尽力地服侍她,王上也很宠爱她。你不过和她相处了一年,你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