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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着?”
“你叫得那么投入,还喊我的名字,睡着也被吵醒了。”
“……”裴宴卿说,“你不喜欢怎么不早说?”
柏奚抿唇。
其实也不是不喜欢,作为伴侣,裴宴卿要求的一切她都会配合,她只是……没那么喜欢,裴宴卿又过于喜欢。
柏奚避而不答,道:“还有一次,我杀青回家,主卧的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声音,你又在……取悦自己。”
“你不在家我为什么不能取悦自己?”
“问题不、不在这里,你明明从门缝看到我了还继续。”
“哦?难道你没推门进来?”裴宴卿气定神闲,看着年轻女人白净如春的脸慢慢涨红。
“我……我进来了,但是你勾引我的。”
“我就是勾引你,变着法勾引你,知道你几点航班落地,几点进家门,准备好了一切,等着你这隻小兔子上钩,狠狠地欺负我。”
女人心怀坦荡地承认。
柏奚慢慢地张大了嘴。
她被带入当时的场景,汗水和热意蚂蚁般爬过全身,理智行将湮灭,磕磕绊绊地说:“可我、我不喜欢。”
那种迷乱和疯狂,潮水止都止不住地往外流,堵不住,蔓延,到处都是。
“那天在床上你不是这么说的。”裴宴卿眉尾轻挑。
“床笫间的话怎么能当真?”
“你现在说的话就能当真了?”
柏奚说不过她,另起一行道:“你总是有太多奇怪的癖好,我不能接受。”
“比如?”
“你买了很多领带,用来绑自己的手,蒙我的眼睛。后来你又用手铐,强迫我说一些不想说的话。我有时候不想那么粗暴地对你,但你的要求我必须听从。”
裴宴卿唇角的笑意一点一点地抿起来。
谁说只有感情裂痕才叫作分歧?柏奚义正词严的控诉何尝不是对她积怨已久?
柏奚:“你喜欢直入主题,翻来覆去把我弄哭为止,或者让我把你搞哭。我想要循序渐进的温存,我甚至可以不要烟花盛放的那段快乐,隻想你一直抱着我,直到我们都睡着。”
在这段关系里,亲密行为反应的底层逻辑是裴宴卿太强势了,柏奚又太迁就她,完全隐藏起自我,直到她们要分开的前一天,柏奚才肯据实相告,并且承认她在这段婚姻里把自己藏起来了。
她并不后悔和裴宴卿的三年,哪怕这三年婚姻关系里她隻扮演了裴宴卿妻子的角色,也非常感激。
裴宴卿彻底没有了笑容。
她看到的是柏奚,却又不是完全的柏奚。她们在一起幸福圆满的三年,某种程度上是她的完美想象。
柏奚终于从文件袋里抽出那两张离婚协议书的纸。
上次那份早已粉碎了,这是新打印的一份,墨香还在。
条款没有变,甲乙双方也没有变,对坐的两人一个默然,一个目光温和。
柏奚旋开钢笔盖,在落款的乙方签上自己的名字和今天的年月日,她调转纸张方向,二指推到裴宴卿面前的茶几。
连同那只打开的钢笔一起轻轻放到她手边。
“签字吧,裴小姐。”
裴宴卿垂眸看向那两页薄薄的纸,钢笔孤零零压着纸张一角。
婚姻真是奇妙的一件东西,盖下公章的两个小红本,便可以宣告最亲密关系的开始。
而它的结束,也并不需要惊心动魄,只要两页纸,便可以分割一切。
这就是她的爱情,她自以为是的完美爱情,天生一对。
裴宴卿似是自嘲地提了一下唇角,再抬眼看向枕边人的目光平静。
“柏小姐的意思是,我不了解你,甚至从来没有了解过你,是吗?”
她疏离的语气刺痛了柏奚的心,但柏奚别无他法。
“是。”
“你没有给我了解你的机会。”不仅是她们之间隐藏的矛盾,哪怕到了现在,她依然绝口不提真正威胁她的事。
“对不起。”
裴宴卿拿起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书,条款很清晰,财产分割得很厚道,婚后财产全部归裴宴卿,柏奚净身ⓨⓗ出户。
她一早就计划好的,在她把工资卡上交的时候,或者说从她们结婚之前。
裴宴卿一目十行,多看几眼她怕她会忍不住将它撕碎。
柏奚的心臟随着她的动作跳动,悬到嗓子眼,又在她放下的动作里跳回胸腔,几乎感觉到实质的疼痛。
她攥住了身下的沙发。
“我想请教柏小姐一个问题。”
“请说。”
“我们的婚姻,对你来说是什么?”
是她这一生最珍贵的礼物,遇到裴宴卿,也是她这么大,唯一快乐的一件事。
但柏奚没有回答。
裴宴卿看着她低垂的视线,嘴唇张合了好几次,才轻轻地道:“是……错误吗?”
所以她才这么急切地想要修正它,离开她。
柏奚的眼眶倏然红了。
她藏在薄毯下的指尖深深地陷进沙发布里。
怎么会是错误,裴宴卿遇到她才是不值得,虚度光阴,徒添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