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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远的不说,杀了画舫六百人的凶手必须死!

……

秦离繁美美睡了一觉,又起了个大早,去船上厨房端三人份的早饭。

回房一看,云不意趴在窗台晒太阳,叶子后仰,跟坐在桌前单手托腮的秦方同步打了个哈欠。

一股困意在房间里弥漫开来,秦离繁差点也跟着打起哈欠。

“昨晚没睡好吗?”将早饭搁在桌上,秦离繁挤到秦方身旁,倒了两杯清茶,一杯塞进父亲手里,一杯浇进瓷盆。

茶水温热,茶味却清冽,云不意霎时提神醒脑,蔫嗒嗒的叶子扬起了一点。

“不是没睡好,是……”压根就没睡。

后半句话因为云不意打了个哈欠,就吞下去了。

昨夜闹得很晚,回屋时已近日出。好容易睡下,梦里却全是近战法师大战克系海怪的掉san场面,云不意睡一会儿便蹬着草根惊醒一下,睡了两个时辰,比没睡还累。

秦方倒是没有他的烦恼,困成这样纯属睡眠不足。

两人一草吃着朝食,秦方删繁就简,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跟秦离繁说了一遍。

秦离繁震惊得筷子都掉了。

“这么惊险刺激的事……我居然全错过了?!”

“没办法啊,谁让你灵神不稳,忘川鬼气重,你可撑不住。”秦方抚摸他脑袋,给他夹了块凉拌豆腐干以示安慰,“吃饭吧,其实没什么可看的。”

云不意点头。

没错,看多了还影响智商,容易使语言系统混乱失调,不看也罢。

吃罢饭,秦方漱了口,盖上被子继续补觉。

云不意不想继续做噩梦,便让秦离繁带自己上甲板逛逛,吹风晒太阳回血。

甲板上人来人往,船员们除了负责行船的,还有一些在搬运箱子,里面有秦方准备的礼物,也有原定下个月运到远州分店的货物,这次去远州顺路就带上了。

指挥众人搬东西的是个老船员,脸上、手上遍布风吹日晒留下的粗糙和褶痕,身形高大精壮,下盘稳,看样子练过功夫。

老船员姓徐,大家都叫他徐叔,一直负责秦家的船运生意。

“徐叔。”秦离繁上前打招呼。

“啊,是少爷和灵草先生啊!”徐叔摘下帽子扇了扇风,爽朗一笑,伸手与云不意击掌。

云不意柔软的枝条在他掌心一触即分,沾到了一点热汗。

“徐叔,还有几天到远州啊?”秦离繁趴在护栏上问。

江风微凉,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云不意淡定地立起枝干,扒拉扒拉被吹乱的侧叶。

徐叔看着手下人将最后一项货物放入船舱,算了算时间,说:“这两日风浪大,咱们正好顺风而行,速度比往常会快些,大概还需要五天。不过到了远州,少爷你们要从大船换小船,走护城河道去水荇镇,得要两天时间。”

“七天啊……”秦离繁揉揉脸,咕哝道,“希望这七天太太平平的,别再遇到昨晚上那种事了。”

“嗯?”徐叔耳尖,奇怪地问,“昨晚我睡得早,发生什么了?”

秦离繁冲他甜甜一笑,把他笑得晕乎乎的:“没有没有,没发生什么,就是我和阿爹阿意同时做了噩梦,希望今晚能睡个好觉。”

“嗨,你们少坐船,自然……”

徐叔哈哈笑了一阵,顺势打开话头,搭着秦离繁肩膀给他讲了几件行船时遇到的趣事怪事。

在他语调飞扬的讲述里,云不意渐渐酝酿出睡意,枝条都收回本体,仅留一截主茎和三片叶子贴着茶香四溢的土壤,悠悠哉哉地睡去。

梦里,夜色如画卷铺陈。

倏然一滴水落进水面,空灵幽静的一声轻响后,漾起层层涟漪,涟漪中有细碎的光芒次第亮起,闪烁明灭。

云不意听到之前在耳边响起的模糊声音又在吟诗: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听不清)压星河……(听不清),你可真沉啊……”

云不意拿叶子挠挠枝干,嘟囔道:“真沉啊……”

秦离繁没听清他的梦话,从袖里掏出一张帕子抖开,轻轻盖在他身上。

大约是秦离繁的“金口玉言”起了作用,之后的五天,江上风平浪静,除了挂着白绫奔丧的船只越来越多以外,再未发生过怪事。

顺顺利利到了远州渡口,徐叔去盯着船员卸货,秦方叮嘱他们几句,便带着云不意和秦离繁换乘小船,朝水荇镇继续赶路。

远州的船和别处不同,大船形如大鱼,小船则做了中间宽大,两头细窄的形状,制船的木头也是这里特有的树种,沾水即绿,在水里泡得越久绿得越鲜嫩,就像放大的柳叶,名字也叫柳叶,速度快,赏心悦目。

船尾都拴着渔网和一只空木箱,渔网的作用显而易见,后者却不知是做什么用的。云不意好奇问了一句,船夫们也只是神秘地笑笑,没有回答。

由于要在船上待两天,秦方挑了最大的一艘柳叶船,船舱内置桌椅软榻,都是钉在船板的,铺着柔软的枕褥,最大程度消解了水路的不适。

船夫是个年轻姑娘,身材苗条,手臂上却有健硕精干的肌肉,把船控得稳稳的,做鱼也是一把好手。

傍晚,夕阳入水,满目俱是粼粼碎金。

云不意和秦离繁蹲在船头,看船夫姑娘提一把磨得锃亮的菜刀将河鱼片成薄如蝉翼的鱼脍,旁边放着一大碗调料,香气诱人。

秦方端了碗茶轻啜一口,光看这俩背影都能猜到他们垂涎欲滴的傻样儿,无奈摇头。

他家离繁从前可没这么贪吃,甚至有些厌食,现在变成个小吃货,都是被云不意带的。

船夫姑娘一边片鱼,一边给云不意和秦离繁介绍鱼脍的做法和吃法,口才好,语气爽利,颇为健谈。

云不意正边听边在心里咽口水,想着要不要偷吃一片的时候,船身忽然一震,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

船夫姑娘一皱眉,探头瞧了瞧,只见水底水草悠悠,绿得泛黑,中间簇拥着一个不规则圆形物体,由于被船一下撞到了水底,看不清晰。

“我去看看。”

云不意探出一根枝条蹿入水下,左扭右扭游到水草附近,将那个沉底的东西翻了个面。

下一刻,他就毫无防备地迎上了一张泡得浮肿变形,被头发糊了满脸的人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

云不意果断砍掉那截枝叶,扭身扑进秦离繁怀里,因为过于用力,秦离繁差点被他撞飞出去。

秦方疑惑:“怎么了?”

“人头!”云不意带着瓷盆原地蹦跶,“水下有颗人头!”

水下有颗人头,不知被泡了多久,已经肿胀得不成样子,几乎看不出本来面貌。

云不意忍着恶心将其挑上水面,然后果断弃了那根枝条,在船后的河水里使劲儿搓洗茎叶,全然没想这边的水同样泡过人头。

秦方比他还嫌弃,倒是秦离繁和船夫姑娘反应平淡。前者是因为神经大条,后者则是因为见得多了。

船夫姑娘挥动船桨勾过人头放进船尾的木箱,轻车熟路,看得云不意目瞪口呆。

她笑了笑,说:“客人们不用紧张,这条河几乎流经远州所有城镇,每年都会添上十几个亡魂,有的连尸体都找不到。我们这些在水上讨生活的,若是拾到尸骨,就会放在船尾木箱里,收工后能寻到家人的就送回去安葬,寻不着便藏到山上孤坟堆里,立一座无名坟,给自己积点儿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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