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偏偏是他。
逢夏不是没想过选择这个职业承担的工作内容,她是想得太清楚明白了还决定要做。
可偏偏是他——
手心的温度如掉冰窟般急速下降,鬓角的碎发微乱。
逢夏收回思绪,后知后觉的明白今天摄制组人员总是若有若无停在她身上的目光是为何。
周遭偶尔传来几声明晰的议论。
“好像是真的吻戏诶,charles临时加的,我也是昨晚才收到的通知,一整个手忙脚乱的。”
“不知道是谁的主意,charles居然能把算盘打到少爷身上去。”
“他不也来了吗,估计是真刀真枪的拍。”
“我看着不大可能,顶多就是借位拍。这v虽说含金量高,但也没有高到大名鼎鼎的宋家太子爷需要这么搞吧……”
“但不是说逢夏是少爷女朋友吗?”
“你懂什么,以他们那种世家的教养,是不会说太绝情的话。少爷更是一向如此的,他待人接物就是温润如水的。”
“……”
拍吻戏这一茬闹起来的风浪,不是蝴蝶扇动翅膀带来的效应,是清冷月对辽阔海域折腾起的迅猛潮期。
逢夏敛着眼,也说不透自己此刻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了。
“夏。”
charles喊她。
“我跟你说说等下要拍的剧情。”
逢夏今天穿的是纯白的公主吊带裙,极细的吊带轻柔地勾在粉白的肩颈锁骨间,蓬松长卷发松懒地搭在颈后,她面上的妆容淡到近乎于无,只是用眼影稍稍强调眉眼,樱粉唇色,整体氛围感又纯又欲。
charles要她服装够清纯明亮,要少女的天真无邪和历经世事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娇媚,在少女和成熟女人之间的气质。
等下的拍摄场地在浓绿色的公园草地里,四面长空无遮挡,灼灼烈日正好能定格在人的身上,要在阳光最热烈的时分从争吵到拥吻。
在《flipped》的设定里,她的人设是位很强势且聪明的女孩儿,即便露怯面上也是条理分明不显山露水,贫穷却永远不屈居人下,理智永远占据上风。
这样的角色,就注定她等下在正式开拍的时候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情绪不对劲。
逢夏想开口提问,半途启唇时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有些哑,说出来音节像在半空打转,连忙轻咳了声。
charles笑起来,用英文道:“只是演戏,夏,放轻松,不用这么紧张。”
逢夏讪讪。
charles道:“你们中文不是有句话吗,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这是你演戏生涯早晚都会拍的,这只是一个工作,平常心对待。”
话都说到这份上,逢夏再想问“是借位拍还是真拍”就显得是真矫情。
只是这问题卡在心脏血脉跳动最热烈的地方,惴惴不安,不上不下的。她面上却是雷打不动的扬起笑,尽量的平静应好。
charles颇为满意的夸了句“brilliant”,才在回大监的位置,比出ok的手势,示意正式开机。
场记打板,录制正式开始。
长时间暴晒的绿茵地冒着阵阵暖味的青草香,她不着鞋履,赤足踏进,林间的清风吹拂起她白裙裙摆飘拂。
她生得太好,那双眼可清纯可浓烈,一身白衣便是落凡的神明少女,眼底没有世俗的算计,纯粹干净,像从未被污泥浸染过。
足面的触感是温热带着点点刺痛的。
在她想要继续向前时,粉白的羸弱手腕倏地被人擒住。
男人掌心的温度偏高,衬得她手腕分外寒凉,他几乎是不费力气便强硬地逼迫着她转身。
不像平时,她今日没有高跟鞋的加成,即便是168的身高还是得十分费力的仰头,才能勉强触及到他睨下来的那双眼。
隔着银边眼镜,藏匿在后的真实神色叫人猜忌不出究竟有几分真情实感,又或是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原本若是万丈深渊,现在便是连深渊的边缘在那都看不出。
好像随时跌下去都会万劫不复。
她若是什么神明少女的设定。
他也只会是赋予她满身光辉的主神。
在对视上宋疏迟那双眼时,逢夏的眸光便开始不自觉的颤动,不知到底该把视线放在何处才是正确的。
她镇定着呼吸,甩开他的手腕。
“cut——”
charles举手示意暂停。
“夏,情绪不对!你完全没有进入角色。”
“aga,please。”
再次打板,录制开始。
逢夏维持着刚才的动作,她的手心隐约有些冒汗了,尽力维持着眼神不到处走,想要用力甩开他禁锢的手没有松懈半分。
这场戏她在动作上压根不占任何主导地位,还得在眼神戏里持续占据上风。
在她动作停缓,男人强硬揽过她的腰时。
“ng——”
charles道。
“one ore,please。”
“……”
循环往复。
逢夏最后都记不起来这场戏到底是ng了几次,到最后charles连please都不说了,面色有些难看的喊出中场休息。
在镜头录制暂停的那瞬间,逢夏立即俯身道歉。
“对不起。”
她该是专业的演员,却比宋疏迟还要难进入角色,愧疚难言。
“没事,休息下再继续。”charles说。
“抱歉,耽误你时间了。”逢夏对身边的人说。
男人总是温和的,似是看了她眼,将水递在她手边处,声音温润。
“还好吗?”
“说实话……不太好。”
不自谦,她确实是有天赋的演员,在舞蹈里知道什么是表现力,什么是角色最该有的诠释方式,自从做演员来不管是拍微电影还是v的时候,她都从未有过如此高频次的ng。
对别人的愧疚比自己的不完美还要让她难堪。
自己跳舞浪费的是一个人的时间,拍戏,浪费的是整个剧组的时间,所有的演员、工作人员都在因为你一个人做白工。
她实在是太讨厌这样的无能为力。
闻言,宋疏迟淡笑了声。
“很紧张吗。”
“我倒也不是……”逢夏耳尖泛红,轻咳了声,“之前没拍过这类,我缓缓,可以适应的。”
“夏夏。”
他似是特地放缓了说话的调子,嗓音融在长风里,听着便叫人无端舒缓几分焦虑。
“不一定有你想的那么难,镜头也是会骗人的。”
闻言。
逢夏眨了眨眼,在揣测他的言外之意。
镜头会骗人,拍的戏是借位的。
她心里压着厚重的大石悄然减缓。
不知为何,对着他那张脸开拍,脑海里总是会浮现起曾经看过的那段话,无时无刻将她撕扯出的镜头,比起拍戏,她更像一种在对……神明的亵渎。
现在得到一个肯定的回复,她烦乱的心思获得清明。
只是比起她刚镇定的心思,更多的是天公不作美。
惊雷骤起,满片穹顶瞬时演变成乌云密闭阴雨墨色,黑沉沉的下压,不见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