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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他弯身揖向裴镇,“主公,此事便交与夙和孙公,您且去歇息。”

最多一个时辰,定叫这小子全吐出来。

裴镇面无表情点头,“善。”

这夜,军营里彻夜灯火通明。

审了那些贼子半个时辰后,孙颌心里有了数,和许夙一同前往去禀主公。

来到中军大帐外,二人请示:“主公,事已问出。”

“进。”

孙颌和许夙掀帐入内。

裴镇扔开擦拭长剑血迹的白布,抬眼看向二人,“说。”

孙颌详尽道来。

“此七人,乃是妖道余孽。”

近来主公雷霆打击妖道残余,这七人中,正是那些人中的漏网之鱼。

七人前月去了悒县,近日方回,恰与主公清洗余孽之时错开。

原本他们是该逃了的,七人中也是绝大多数都生了逃意,但其中一人鼓动,“裴贼杀我等师傅,又倾力追缴其余兄弟,我七人就算逃了,又岂是真的就好的了去?难保他穷追不舍,偏要要我们性命,容不下我等偷生。”

几人被说得不安,是啊,这些日子每每探得消息,心中便是一悚。

既而便是惴惴不安,生怕被人指认了,从而也被裴镇帐下部将抓去,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那当如何?”难道因为逃不了,还不逃了,选择就地等死不成?

鼓动之人于是把心里主意说了一番,逃还是要逃的,他并不是要兄弟们留着等死。不过逃之前,总得给裴镇营里找些麻烦,才好叫他之后没有精力继续在城中作乱。

几人又仔细合计一番,于是便有了今日这一出。

孙颌轻讽,眼中全是嘲弄,“倒也算是读了些书了。”

竟还知道营啸之事。

古往今来,营啸之事层出不穷,不过可大可小罢了。

就近十几年来,还出过几桩,其中最著名的就属曾经的正阳王,彼时天下正乱,朝廷各为割据,正阳王受谋士所谏,欲拿下刘诚辖内的晖州扩大势力,便遣麾下部将领一万兵马前去攻城。

哪想刘诚也不是个软柿子,纵然人少,也打着要争口气的念头,他深据晖州,勉强算占了个地利,后来,又让他占了个天时人和,恰逢手下有一谋士是从曾经的正阳王帐下来的,他又深知对方此次领将作战习性,几番下来,竟然是与正阳王麾下打得有来有往,甚至隐隐还有略胜一筹的意思。

刘诚心下大振,蠢蠢欲动,想一举全歼对方剩余人马,狠狠让正阳王吃个教训。但对方也不是个死轴的,见势不对,颓势太过明显,衡量之下便带人直接往回逃。

但也正是这一逃,才出了事。

几日战下来,士兵本就疲惫,后头追击的刘诚又是个莽的,竟是穷追不舍,他们夜里刚歇一会儿,前边探哨就来报说刘诚帐下人要追过来了,于是还没歇几个时辰,一整个营地的人又领命而逃。

如此两三次,士兵疲惫不堪,神情颓靡,后来歇于一破庙附近时,夜里刚躺下未足一个时辰,突然,四下几声凄惨声音嚎啕而起,夜空之下万分悚然。

士兵们疑是刘诚部将又追了过来,神情高度紧绷,正是这时,又一声似是亡魂般的惨叫,让众人心情绷到了极点。终是有人被连日来的疲惫奔逃折磨的受不了,狂躁之下举到砍向同僚。

这还得了?

一众士兵的疲惫情绪都在疯狂的临界点,有人破了这个口子,自相残杀便跟瘟疫似的,一传十十传百,营地之内刹时混乱不堪秩序全无,各个都杀红了眼。

等刘诚帐下天亮追过来时,只剩一地断肢残骸血流如注,吓得他们背后一凉,竟是不敢往前再探查。

这回,吴持田余孽打得便也是这个心思。先以凄惨嚎叫破人心神,再以走水之事引起混乱,一旦营地里的士兵们乱了,又没有能主持局面让他们安稳下来的,之后只要他们随便做些什么起个口子,就能导致惨事发生。

若非主公及时出帐,一句“何人胆敢装神弄鬼”让士兵军心大安,没准营地里还真能被他们这雕虫小技给弄得焦头烂额。

比如他,差点就被那几句走水给引出去了,要是那时人人都因此而出去探查,还没个领头人,夜里昏暗,再训练有素也难保不出岔子。

许夙也讽上一句,“也是,跟着那妖道,连亡命之徒也自认能文能武、上天遁地了。”

“可惜,人人自认一副金刚躯,却连主公手下一剑也扛不住。”

各个被吓得屁滚尿流。

想到刚刚那些人一听要就地斩了的熊孬样,许夙歪嘴。

裴镇未置可否,他面无波澜,把剑立于一边,“确定只是妖道余孽?”

孙颌点头,“是,主公。”

城中那些大族早被主公吓得没脾气,没有这个胆来生事。

裴镇颔首:“如此。”

“人不必留了,既套出了话,那便杀了。”

冷血无情至极。

孙颌:“喏。”

“还有——”

孙颌许夙二人静听吩咐。

“今夜营外斥候失责,一律军规处罚。”裴镇冷着表情。

“是。”许夙上前半跪应喏。

确实,今夜是有人失职了,竟叫那七人都溜到了营外五里内,还在远处点了火。

纵然周边空旷烧不过来,但这也是斥候失职。

“加大巡营力度,不可松懈。”

“喏。”

许夙凝神,主公说得每一个字都听得无比认真。

……

待主公说退了,他敛神出帐,而后去领人,带着一班人马亲自守今日的夜。

巡夜脚步声在各个营帐外来来回回。

越姜凝神在听,是,她还没有睡,她睡不着。

从之前裴镇那一声起,虽心里安定几分,但她也怕之后还会出事,所以一直撑着眼皮不敢睡。

这时外面又有了脚步声,她不知道是不是又出事,所以虽困极了也依然不敢睡,

脚步声靠近,然后又走远,隔上一段时间这段脚步声重复,越姜听了三个来回后有些撑不住了,她太困了。

迷迷糊糊的睡着。

天亮,她被一阵嘹亮的吼声震醒。

是营地的士兵起来操练了。

神情放空一会儿,慢慢醒过神了,她把衣裳拢一拢,下榻去洗漱。

洗漱回来,又用过朝食,觉得困时刚想靠坐着眯一会儿,却在这时,突听营外一阵沉重小跑的脚步,让她一下醒回了神。

她这边离中军大帐太近了,营地里但凡去那,来来往往都得往她这边过一段。

她抬眸望向那个方向,不知这回又是什么急事。

一阵阵的脚步声还在继续,直到过了一刻钟才停下。

闹出这些动静的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奉命往飞云寨去缴匪的左霆等人。

左霆身披甲胄,手搭佩剑,形色匆匆。

多日来的厮杀与赶路未叫他显出任何疲惫,非但如此,反而炯炯有神,面貌亢奋。

他声音嘹亮的在中军大帐外请示,“主公,霆请见!”

“进。”

一大步跨前,左霆进入帐里。

身上的铠甲在行走中撞出哐当声,一入内他便拱手作揖,弯下半个腰身,“禀主公,此行剿匪一帆风顺,大获全胜。”

在裴镇意料之中,颔首以示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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