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你等会儿。”盛兮颜爽快地应了,脚步轻快地就出去了。
人一走,楚元辰不禁轻笑出声,突然又眉头紧锁,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他的伤来自一把弓弩,当时太过紧急,他只能匆匆把弩箭折断,由着箭头留在胸口,在逃亡时,这断箭越伤越深,才会让心脉大损。
没想到盛大姑娘一个闺阁女子的医术居然如此高明!
还有那嘴硬心软,异常好哄的性子……
楚元辰的桃花眼中笑意更浓,他往后一倒,整个人都靠在椅背上,慵懒随意。
反观盛兮颜,一走出小书房,脚步就突然顿住了,漂亮的杏眼眨了眨,又眨了眨……
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那些药丸和药膏确实是为了楚元辰才特意做的,但是,她是打算用来谈条件的,现在正经事一件都没谈,怎么就全给出去了呢?!
盛兮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做了这么一件蠢事。
盛兮颜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去了堂屋,昔归正好提了膳回来,问道:“姑娘可要摆膳?”
盛兮颜呆呆地看着食盒,略带无奈地说道:“昔归,你再帮我去厨房要碗面吧,要是没有面的话,就多拿几个包子。”
姑娘忙了一下午,食量渐长啊。昔归崇拜地看了看她,赶紧又去了。
盛兮颜提起食盒,想了想,又拿了一包新买的金乳酥,回了小书房,她把东西一往书案上一放:“你吃吧。”然后沮丧地往他对面一坐。
楚元辰自顾自地打开食盒,把三菜一汤一一摆开了,还有一碗白米饭。
楚元辰提起筷子问道:“你吃过没?”
盛兮颜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让丫鬟又去厨房拿了,饿不着。”
楚元辰点了点头,这才动了筷子。
这两天他就只吃了几块枣花酥,早就饿狠了,囫囵吞枣似的,一口气就吃下了一大半,可即便吃得这般急,举手投足间也丝毫不见粗鲁,反而透着矜贵公子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
“楚世子。”怕他不克化,盛兮颜递了杯温水过去,“你的信,我已经送出去了,亲手送到了萧督主的手上。”
“萧督主说:‘今日皇上召见内阁……’”盛兮颜记性极好,一字不差地把萧朔的话转述了一遍。
楚元辰的眼中闪过一道锐芒,放下筷子,含笑颌首道:“多谢盛大姑娘。”
盛兮颜想了想,也就没什么要补充的了。
她无趣坐在那里,随手拿了话本子翻着看。
这点饭菜对楚元辰来说刚刚能垫个肚子,没一会儿就吃完了,也不用盛兮颜动手,他就把碗筷收拾好了。
他擦净了手,单手撑着下巴靠在书案上,整个人的气质又变得懒洋洋的,笑眯眯地看着盛兮颜说道:“盛大姑娘的药,效果真是不错,我现在觉得好多了。”
盛兮颜眼睛一亮。
他接着道:“明天我想吃胭脂鹅脯。”
在脑子反应过来前,盛兮颜就已经先点了头:“好。”
盛兮颜:“……”
她黑白分明的杏眼瞪得圆圆的。
楚元辰把拳头放在唇边,嘴角弯了起来,似是发出了一声轻笑。
眼看着盛兮颜就要恼羞成怒了,他主动把手伸了过去,含笑道:“姑娘再给我诊诊脉吧。”
盛兮颜:“……”
她默默地伸出三根手指搭在了他的脉搏上,凝神细辨。
脉象强劲了许多,不似昨晚那样,虚弱的好像随时会消失。但是指尖的感觉告诉她,楚元辰的心脉非常弱,而且好像还受过重创。
盛兮颜回忆着外祖父留下的行医笔记,嘴上说道:“刚刚的药丸你先吃着。”
楚元辰答应地爽快极了。
然后,就见她嘴里也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提着食盒就出去了,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转头说道:“桌上的是金乳酥,你要饿了就吃吧,红泥小火炉上温着水,你要是不喝,记得把火熄了。”
楚元辰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盛兮颜提着食盒回了堂屋,随手一放,对拿面回来的昔归说道:“明日跟厨房说一声,我要吃胭脂鹅脯。你从我匣子里拿个银锞子给厨房。”
在盛家,每天的膳食是有定例的,要加菜,就得自己添银子。这是刘氏定的规矩。
盛兮颜很少额外点膳,但谁让她脑子一抽就答应了呢!
吃完了面,盛兮颜拿起刘氏给的钥匙去了库房,她记得,外祖父的医书应该和娘亲的嫁妆放在一块儿。
当年得知娘亲重病,外祖父领着她匆匆赶回了盛家,但看到的却是娘亲冰冷的尸体。外祖父当时就撅了过去,没几年也跟着去了。
外祖父只有娘亲一个独女,外祖母早年就过世了,他独自把娘亲拉扯长大。
外祖父没有传人,去世前,就把他的医书和行医笔记全都留给了自己。
只可惜,盛兴安厌恶自己学医,就把这些医书和行医笔记全都锁进了放娘嫁妆的库房里。
盛兮颜相信,要不是当年自己以死相抗,盛兴安又爱面子,生怕会被外人置喙,肯定会直接就把这些医书付之一炬。
楚元辰的脉象她有些地方不太确定,只记得外祖父的行医笔记里曾记录过一例心脉被利器所伤的病例,就打算再翻出来看看,确认一下她的猜测。
此时已经酋时过半,听闻盛兮颜这个时辰去库房,惊得刘氏直接就坐了起来。
她今日被盛氏闹得胸口直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刚刚才歇下,这一惊一乍的,胸口更痛了。
那摊子烂账,刘氏勉强才理清,整整亏空了一万多两银子。
她自诩娘家门风清正,嫁妆里没有金银等俗物,这亏空根本填不上。
原本她是打算从公中挪些出来应应急的,孙嬷嬷就给她出了主意,说是既然永宁侯夫人这么想要许氏嫁妆里的那样东西,应该也不会介意花点银子来换。
刘氏觉得有理,还打算约永宁侯夫人过府谈谈,没想到,盛兮颜竟然跑库房去了!
刘氏吓得脸都白了。
她赶紧让孙嬷嬷过去瞧瞧,设法劝劝,就算真要盘点也劝她再过几天,不然万一把库房都盘点清了,日后又突然“损耗”了什么,就更说不清了。
孙嬷嬷知道厉害,赶紧过去,她想好了一肚子的话要怎么劝,谁料,刚赶到库房,就听说盛兮颜已经走了,只带了几本书出去,孙嬷嬷又匆匆回去向刘氏禀明。
“还好还好……”刘氏抚着胸口,松了一口气。
在她看来,自从和永宁侯府退亲后,盛兮颜的脾气就越发不似从前温婉了,一开始刘氏还以为是被太后的懿旨给刺激的,但今日瞧着,她对赵元柔也不像是吃味的样子,反正就是越发看不懂了。刘氏只希望再回到从前大家相安无事的状态。
“这件事必须赶紧解决了。”刘氏当机立断道,“你去替我下张帖子,请永宁侯夫人过府喝茶。你明天亲自去,就说,她要是还想要那件东西,就抓紧些,不然等到盛兮颜嫁去镇北王府,任谁都插不上手了。”
“是的。”孙嬷嬷忙不迭道,“奴婢明儿一早就去。夫人,您先歇下吧,若身子还是不爽,要不就请个大夫来瞧瞧。”
“不必了。”刘氏摆了摆手,叹了口气,又忍不住嘀咕道,“也不知道镇北王府什么时候来提亲。”她现在只希望赶紧把这些烂账给清了,再把人给嫁出去,就能安生了。
不止是刘氏,连太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