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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节

 

施云声一愣:“另一个?”

“既然叶晚行笃定崔言明是斩心刀,而这次的凶手继承了斩心刀的身份。”

施黛说:“我倾向于,凶手是曾被崔言明收养的孩子。”

她捋顺思路,看向阎清欢:“你不是说过,斩心刀时常出现在江南各地,行踪不定吗?”

阎清欢点头:“是。”

他隐约明白什么,双眼微亮,迅速补充:“曾有过斩心刀一夜间从越州到扬州,连杀三人的事情。”

“虽然可以解释为,这人在八方游历,但……”

施黛凝眉:“如果,斩心刀不止是一个人呢?”

十八年前,崔言明收养过数名无依无靠的孤儿。

待崔言明身死,孩子继承了他的刀法和抱负。

并非某一个,而是每一个。

“崔言明去世后,孩子们失去庇护,很可能渐渐分散各地。”

施黛轻声道:“所以,江南处处都有‘斩心刀’。”

今天同样如此。

包括百里泓在内,仇人一共有五个。

当年的孩子,来了多少人?

两个,三个,又或更多。

与多年来惩歼除恶的习惯一样,他们在一场场炼狱中轮流拔刀,刺入不同仇人的胸膛。

在这场凶案里,凶手注定成为难以捉摸的虚影。

怀揣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他们每个人都百般无辜,挑不出纰漏——

因为拥有分担罪责的同谋。

因为他们都是斩心刀。

凶手不止一个。

把施黛的推论消化完毕, 阎清欢长眉一挑,只觉豁然开朗:“说得通。”

他头脑飞转:“不过……我们如何确定,哪些人是斩心刀?”

有嫌疑的人太多了。

单单挑出一个都难, 遑论在一张张不熟悉的面孔里, 找到所有潜藏的凶手。

施黛托腮:“大问题。”

她头发乱了, 碎发轻飘飘打着卷儿, 垂在小巧的耳边, 像宣纸上荡开的几笔水墨。

被烛火一照, 淌出金粉般的流丽色彩, 很惹眼。

江白砚视线扫过, 语气淡淡:“我若是凶手——”

他收回目光:“进入幻境后,定要伪装身份, 跟随在死者身边。”

阎清欢一愣:“为何?”

“被崔言明收养的孤儿,与百里氏是血仇。”

江白砚笑笑:“幻境里,当年的罪人接连死去,尚且留有一条命的,必然惊惧交加。”

比如叶晚行。

见到一具具惨死的尸体后,她神志崩溃,在血池地狱里,进行了声泪俱下的忏悔。

同为寻仇之人,江白砚猜得透凶手们的想法。

面对当年屠杀江府的杀手, 他尤其爱看他们狼狈不堪、挣扎求生的惨状。

阎清欢恍然抚掌:“凶手想亲眼看看, 百里家人走投无路的模样。”

囚车示众、钟声判决, 既是对罪人的惩处,也是对其他人的心理威慑。

欣赏仇人逐渐慌乱无措、被恐惧折磨得歇斯底里, 对于凶手们而言,或许是一种慰藉。

“和死者待在一起——”

阎清欢睁大双眼, 又觉自己的反应太引人注目,低头压低嗓门:“岂不是跟我们在一块儿?”

他们见过百里瑾,叶晚行更是始终跟在他们身边。

与他们一路同行的人里,究竟有多少凶手?不会是两三个甚至更多吧!

越想越起鸡皮疙瘩,阎清欢一阵恶寒,狂搓手臂。

聂斩想了会儿,抬起明灿黑亮的眼:“不成,我还是猜不出谁是凶手。范围能缩得更小吗?”

“第一轮的桐柱地狱,被直接传送在一起的,是流霜姐和宋庭、叶晚行和青儿。”

施黛收敛神色,认真回想:“第二轮里,可以互作不在场证明的,则是叶晚行和青儿、聂斩和我们、流霜姐和宋庭。”

“第三轮,宋庭被单独传开,我们与聂斩、秦酒酒、青枝姑姑一起,青儿和叶晚行两人一道,互相作证。”

施黛道:“第四轮,管家与我们同行,青儿被传开。”

“这样听起来,”阎清欢觉出猫腻,“宋庭和青儿很奇怪啊。”

宋庭声称略懂阵术,带他们去了阵眼所在的地方,遇上黑袍人。

黑袍人不愿被他破坏阵法,以此为缘由,宋庭被传离众人身边,独自去到偏远角落。

如果宋庭本身就是幕后凶手之一,制造一出贼喊捉贼的戏码,从而脱身去杀人呢?

这出戏演得浑然自成,没谁怀疑。

还有青儿。

她的不在场证明太满,除了最后的孽镜地狱,从头到尾和叶晚行待在一起。

偏偏叶晚行死时,青儿不知所踪。

施黛没再多说,垂眸安静思考,睫毛半搭,罩下斑驳阴影。

她不说话,其他人也没多言,各自琢磨不同的事,四周一时静下。

现在说太多,被凶手听见,无异于打草惊蛇。

镇厄司没来之前,施黛决定保持沉默。

凝神思索时,她显出与平日不同的柔静秀婉,双目沉郁,好似华光暗藏的宝珠。

江白砚看她一瞬,低声道:“谢五郎的手。”

“嗯。”

施黛侧头与他对视,轻勾嘴角:“他嫌疑最大。”

在她心里,已经把谢五郎看作了板上钉钉的凶手。

施云声耳朵一动,巴巴望向他俩。

江白砚抱剑站在她身侧,施黛保持坐姿,被他覆下的影子整个罩住。

鼻尖萦有淡淡的冷香。

她喜欢这个味道,习惯性嗅了嗅:“我怀疑叶晚行坠下血池,是凶手们有意设计的。”

叶晚行虽说失魂落魄,但要跌进那么明显的血池,施黛觉得概率不大。

更何况,她还正巧被谢五郎救下。

“叶晚行说过,崔言明收养的小孩里,有一个酷爱练刀。”

施黛低声:“常年练刀的话……手上会有非常明显的老茧吧?”

到时候镇厄司来,八成要查每个人的手掌。

换位思考,假若她是那个练刀的凶手,肯定不愿被人看见茧子。

老茧无法抹除,与其编造些蹩脚的借口……

一旦手上有伤,在血肉模糊的情况下,不就能隐藏刀茧了?

幻境里的大多数地方并无危险,最适宜的,无疑是血池狱。

无缘无故把手探入血水,自然要引人怀疑,于是利用叶晚行作为幌子,让谢五郎有了合理的动机。

“叶晚行没说她被谁推下去。”

在脑子里捋清逻辑链条,施黛小声:“我倾向于,是设下幻境的阵师动了手脚,让她跌落血池——阵师能操控幻境里的一切事物嘛。”

这时,谢五郎挺身而出,上演一回搭救的戏码,便不显得突兀。

“如此,”江白砚颔首,“当时与叶晚行同行的人里,许有一名阵师。”

叶晚行坠池时,身旁仅有谢五郎和青儿。

谢五郎要掩藏手上的老茧,身份被暂时定为刀客,阵师的人选——

施黛抬起眉梢,瞥向远处的青儿。

她被吓得瑟瑟发抖,跟在百里青枝身旁,一张鹅蛋脸惨白如纸。

“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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