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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节

 

抬起空出的左手,江白砚心不在焉,碰了碰颊边。

施黛喜欢这张脸,他情愿由她摆弄。

莫说色彩各异的衣裳,哪怕她提出更过分的要求,江白砚不会拒绝。

只要施黛的视线,能够更多更久留驻在他身上。

“平日里除了办案,”施黛问,“你还做些什么?”

她对这个问题好奇已久。

江白砚神神秘秘的,有时独自离开施府,不知为了查案子,还是别的什么。

江白砚:“练剑,看书。”

施黛眨眼:“其它的呢?”

杀妖杀人。

百无聊赖时,他常常搜寻长安城内外作乱的恶妖,将其诛杀解闷,看它们尸积成山,被剑气碾作齑粉。

江白砚柔和轻笑:“偶尔种花。”

冬天百花凋敝,施黛记起在他院子里,养着翠生生的嫩竹。

江白砚不愧是镇厄司里的佼佼者,搁二十一世纪,堪称模范尖子生。

施黛没见过如此健康的生活方式,露出叹服之色。

江白砚一笑:“是否觉得我无趣?”

“怎么会。”

施黛不假思索:“你这是心性澄明、正身清心,比起那些花天酒地的纨绔公子哥,要好多了。”

被她抱在另一只手上的阿狸:……

心性澄明,正身清心。

它很想问问江白砚,整天听施黛夸出诸如此类的形容词,他心里作何想法。

这是一点儿边不沾啊。

“不过,一个人待着是无聊了些。”

施黛嘚瑟一笑,露出虎牙:“你有空的话,我以后带你出去玩儿,怎么样?听曲看戏品茶……长安城处处是有意思的地方。”

江白砚颔首:“好。若你不嫌弃。”

他答应得快,让施黛生出古怪的错觉。

这对话听来听去,她简直像是引诱尖子生不务正业的狐朋狗友,欲图把他带成废物点心。

得亏江白砚性子随和,由着她的意思应下。

很温柔,大好人。

西市快被行人挤得水泄不通,施黛领着江白砚从小路离开。

街边尽是相携而行的男男女女,江白砚被她牵着手,一遍遍观察彼此相接的地方,不厌其烦。

鲛人体凉,握住施黛左手时,她曾颤了一下,不知是惊到还是冷到。

而今两手交握,在他皮肤漫开灼热温度,一颗心像被浸在温水里,浮浮沉沉,沉重鼓胀。

江白砚想,这只手上,沾染了施黛的梅花香。

逐渐远离西市,灯火暗淡,街巷不再拥挤。

施黛紧了紧左手,松开江白砚掌心:“终于出来了。”

不必担心被人潮分散,她没理由继续拉着江白砚走。

收回手臂,施黛居然有种古怪的感受——掌心空空荡荡,不太习惯。

江白砚神情未变:“多谢。”

明面上霁月光风,在施黛看不见的长袖之下,他合拢五指,轻捻被触碰过的手心软肉。

“我看看,这里是……长寿坊。”

施黛环顾四周,朝星罗棋布的巷道里探头:“长寿坊多是民宅,也有不少小吃摊点。我们先从巷子出去,到繁华点儿的主路吧。”

她兴致很足,说话的当口,怀里的小白狐狸转动眼珠。

阿狸其实只准备不经意地一瞥。

视线掠过江白砚,它眼角抽了抽。

他们走了小路,这地方位处偏僻,不似西市明灯千盏。

近处的楼阁覆下倒影,在江白砚身侧罩出阴翳。他面对施黛时的笑意散去,一袭红衣,清癯如鬼魅。

更令它悚然的是,江白砚悄然抬手,嗅闻半晌,继而将指腹贴上唇边。

阿狸:?

阿狸:???

你小子……不会打算尝尝味道吧?!

是甜的。

舌尖轻点,无声舐过被她触碰过的皮肤,江白砚掀起长睫,恰与白狐狸四目相对。

黑眸如漩。

江白砚扬了下嘴角,弧度堪称柔和。

救……!

熟悉的冷意卷土重来,阿狸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凭借强烈的求生本能,佯装懵懂眨眨眼。

看不懂人心险恶,它只是一只不通人性的狐狸。

施黛转身之前,江白砚放下手臂。

“走吧。”

她眼底映着月光:“朝有灯的方向去。”

视线从白狐身上移开,江白砚乖巧应她:“好。”

巷子里行人稀少,施黛与江白砚并肩而行,在雪地里留下两串脚印。

玩雪是冬天的一大乐趣,她闲不下来,一边饶有兴致地挪动脚步,往雪上踩出花鸟虫鱼各种形状,一边四下张望。

红裙少女身形纤瘦,脚步轻盈,裙摆在夜风中逶迤摇漾,如同展翅欲飞的鸟。

看清她的动作,江白砚轻哂:“好兴致。”

施黛正在雪地上画火柴人,闻声仰头,咧嘴笑道:“因为心情很好。”

江白砚没嘲笑她的幼稚,探出脚尖,在火柴人边勾出一只蝴蝶。

显而易见有作画功底,看得施黛喜笑颜开:“哇。”

这儿不在中央地段,巷道狭窄,两侧是百姓们居住的小楼。

楼榭年岁已久,斑驳破败,好在花灯盈亮,处处是笑语欢声。

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门边看月亮,几家窗前飘来元宵香,五六个孩童手捧花灯,小跑着穿过巷口,惹来缕缕轻风。

施黛瞅了眼,挑起眉梢。

这些孩子手上的灯盏工艺不算出彩,是最常见的四角绢灯。

每盏灯上,皆绘有不同画作。

有的是风流写意山水图,有的是黄发垂髫阖家欢,还有的画了几个小孩聚在一道嬉戏玩乐——

俨然是有人专门为孩子们所作的画卷。

“这画……”

施黛说:“好漂亮。”

她有基本的鉴赏能力,看得出作画之人技艺不凡,落笔行云流水,栩栩如生。

这种灯价值不菲,并非寻常人家负担得起的。

施黛尚在纳闷,听一个抱着灯的孩子扬声道:“阎哥哥,我们回来了。”

紧随其后,是似曾相识的清越嗓音:“跑回来的?快把汗擦擦,当心着凉。”

施黛:咦?

这声音——

她心有所感,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不出所料,对上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睛。

阎清欢也是一喜:“施小姐、江兄!”

见到镇厄司众人时,施黛特意问过,为什么阎清欢不在其中。

得到的答案是,他与别人有约。

以阎清欢的身份,施黛原以为他和富家子弟们去了纸醉金迷的东市,没成想,居然在这里遇上。

阎清欢身着白衣,坐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身前是张摆有笔墨纸砚的木桌。

他手持毛笔,看姿势,正在绘图。

施黛恍然:“这些孩子手里的灯,是你画的?”

阎清欢点头,起身相迎:“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他身边坐着个健硕的年轻汉子,双手攥紧竹篾,在编花灯。

见此情形,汉子朗声笑道:“二位是阎公子的朋友?不嫌弃的话,进来坐坐吧?”

“阎公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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