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节
贝蒂听到后,害怕被诅咒缠上,连忙走出了店。她注意到外面聚拢的人群,好奇地问:“林,为什么路上这么多人?”
林璞摘下银丝眼镜,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修长手指缓慢地擦过眼镜。他垂着眉眼,头也不抬地回:“看戏。”
少女对什么都抱有浓厚的兴趣,问:“什么戏?他们为什么不在戏剧院看戏,来路上看呢?难道是有露天的表演家要演出?”
林璞慢条斯理地戴上了眼镜,看向路口的绞刑架。
贝蒂跟着望过去,却依旧不明白即将要发生什么。
一辆武装车开了过来,持枪的军人先下车,押送几个被五花大绑的犯人下车。看见其中的一个少年后,贝蒂张大眼睛,害怕地往林璞方向靠,小声说:“是、是那个刺杀者!”
林璞点了下头,“他马上要上绞刑架,小姐,不用再害怕了。”
“要上绞刑架?”贝蒂的脸上没有开心的表情,反而露出一丝彷徨,望着那位红发少年,看他脚步虚浮地,一步一步走向绞刑架。
她轻声说:“可是他看上去还很年轻,那么年轻,为什么要刺杀父亲呢?”
贝蒂的心情很复杂,即将站上绞刑架的少年和她一样年轻,是差不多的年纪,可是她还在享受下午茶、蛋糕、午后的阳光、幸运的娃娃,不远处的红发少年马上就要走上绞刑架,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但是少年对她父亲的刺杀,又让她无法对其说出同情的话。
贝蒂叹了口气,只好将把罪归结于那些怂恿少年刺杀的组织,“我记得他在的那个恐·怖·组·织,叫什么墓穴吧,他们怂恿这么年轻的人去刺杀别人,真是十恶不赦,他们应该下地狱的。”
林璞扶了扶眼镜,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他们巴不得下地狱。”
他嗤了一声,“如果真的有那种地方的话。”
一个囚徒被押上了绞刑架。
他大声哭喊着,祈求饶恕,围观群众也因此感到兴奋,发出一阵嘘声。
很快,粗糙的麻绳被套上男人的脖颈,执刑人往下一推,地上的挡板打开,男人的身体像麻袋一样在空中荡来荡去,双腿无意识地乱蹬,很快,他身体最后的挣扎也消失,变成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
贝蒂惊呼一声,脸色苍白地捂住了嘴。
这位大使小姐,生下来就被“美好”包裹,亲眼目睹绞刑这么惨烈的场景,还是太超出她对世界的认知。
很快,前面的两个死刑犯陆续执行完绞刑,绵软的身体被麻袋包裹,被拖放在板车上。
贝蒂看着这幕,心中非常不适,拉着青年的袖子,要求他一起离开。
“不继续看吗?小姐?”
“林,你知道的,我讨厌看这些东西。”贝蒂叹了口气,“我们快离开这里吧,安娜家今天准备一场晚会,我们去选一套合适的礼服,克科城太落后了,连一件时髦点的衣服都没有。”
她说着,语气逐渐变得欢快而雀跃,把刚刚的死亡忘记,说道:“你应该去我们因斯,就算是在温马城里,随便找一家服装店,也能得到比这儿好一百倍的衣服。”
两个人逐渐远去,离开了翠绿蔷薇街。
秦奚丹站在窗口,目送他们离开,直到那抹墨绿色的绸缎长裙在街道拐角摇曳了一下,彻底离开这条街,才朝希蒂娜他们点了点头。
而这时,名叫安曼的少年被军人押着,脚步虚浮地往绞刑架走。
他的脸色很白,神情恍惚。
秦奚丹心想,应该是被吓到了吧。
看上去再怎么骁勇,也始终还是个刚成年的孩子,害怕死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她垂眸看了眼窗台的花瓶,把始终捻在手里海棠花插入花瓶里。
希蒂娜提起围巾,遮住自己的脸,当空射出一枪。
“砰——”
巨大的爆炸声在各处响起,烟雾弹子炸开,灰白的雾气瞬间弥漫整条街。
尖叫声此起彼伏,市民们熟练地争相逃跑,钻入旁边的商店。
命运墓林埋伏好的几个人从烟雾里走出,迅速制伏持枪的士兵,一把劫走安曼,坐在准备好的汽车上离开了大街。
这一切进行得都很顺畅,他们在烟雾中扬尘而去,阿普还朝执刑人吹起嘲讽的口哨,非常嚣张且拉仇恨。
秦奚丹看着尘埃落定,转身离开了翠绿蔷薇。
克科城外是一片广阔的牧场。大片的碧绿草地前,有一个小木屋,木屋外风车转动不停。
这是约定好街头的地点。
一辆越野车停在木屋前,几个年轻人高歌着从车里跳了出来。
阿普:“嘿,我刚才还朝那些废物治安官吹口哨了呢。”
大家欢快地笑了出来,把红发少年围在中间,问道:“安曼,克科监狱的滋味怎么样?”
“有没有强壮的狱卒对你有意思?”
“哈哈哈我听说监狱这种事可多了,我们安曼还是纯情的孩子吧?”
阿普察觉到红发少年精神有些恍惚,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安曼?你没事吧。”
安曼喝了口水后,才慢慢地恢复状态。
他本性也是也是活泼好动的少年,一恢复,就坐在车盖上,和大家吹嘘自己在监狱的历险,顺带还拍了拍胸口,感慨道:“我还真以为我会死呢。”
阿普笑了,“兄弟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
安曼盘着腿,靠在车上,有些懊悔地说道:“可惜没有把那个大使给杀掉,还连累你们来救我,”他露出一丝疑惑,“我一直想不明白,我明明瞄准了的,怎么会没有射中呢?”
希蒂娜:“这不怪你,大使的身边有欺诈师。”
“欺诈师!”少年倒吸一口凉气。
阿普:“是的!不过我们也有欺诈师,这次救你,也多亏有欺诈师小姐帮我们的忙!”
安曼好奇地问:“欺诈师小姐?”
阿普点头,“等会她过来,你要亲自感谢她。她帮忙救了你,还教会了我一首歌,我弹给你听。”
他跳到越野车上,和安曼一起盘腿坐在车盖上,怀里抱着杜思琴,把那首学来的歌反复吟唱。
安曼很快就学会这首简单却激昂的歌曲,接过杜思琴,拨动琴弦,边弹边唱歌。他的声音清润温柔,像春风拂过绿草如茵的田地,天上的白云也被微风吹走,金色的太阳露了出来,一线阳光照在了少年火红的头发上。
他突然停下了弹琴,仰头望着太阳,若有所思地说道:“今天在教堂,我遇到了一个人。”
阿普:“咦,是那些神甫吗?”
安曼苍白的脸被金色的阳光照亮,似乎染上层圣洁的光。
他轻声说:“应该是吧,在忏悔室里,他让我忏悔,我说放你神的狗屁。”
“哈哈哈!”其他人都笑了起来,“小安曼真有骨气,那些神甫的鼻子都气歪了吧!”
“他没有生气,他只是问,我马上就要送上绞刑架了,我的女神在哪里?”安曼神情恍惚地说:“是啊……我们的女神在哪里?”
阿普:“呸呸呸,放屁!女神就在我们的天空上,她无处不在,她就是命运本身。再说了,那个神甫这么问你,那他的神又在哪里啊?”
安曼:“我问了,所以,他带我去看了他的神。”
阿普义愤填膺的动作僵硬了下来,像被按下暂停键。他不可置信地歪了歪头,看向好友那张过分苍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