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这是秦奚丹第一次看清这些诡异的怪物。
它们长着人的面孔,面目可憎,眼睛的位置只有往下的凹陷,似乎因为在黑暗中太久,失去视物的能力,下巴往前凸出,让脑袋显得瘦长,嘴巴咧得很大,涎水和血液从尖锐的牙齿滴落,光溜溜的惨白皮肤上,长着密密麻麻的鳞片,
怪物们成群结队从白骨山上爬下来,把他们几个人围在一起。
也因为这样, 秦奚丹距离这些皮肤惨白相貌畸形的怪物们很近。它们趴在地上,仰起自己似人似蛇的面孔, 没有眼睛的脸仔细地“观察”着这群打破千年死寂的访客。
一个怪物从秦奚丹脚边爬过, 冰冷的鳞片擦过她的腿。
隔着裤子,一股寒意蹿了上来,她强忍住心中生起的忍心与惊悸,保持不动。
等这群怪物闻不出什么各自散开, 她往自己腿上一瞥, 怪物在自己的裤子上留下了一些粘稠液体, 看上去很恶心。
秦奚丹尽量忽视掉液体, 又想, 幸好穿的是挺厚实的运动裤,这些粘液就算无毒无腐蚀性, 弄到皮肤上想想就很恶心,以后要是再来这种地方, 得把全身都武装起来, 裹得严严实实。
怪物重新爬到白骨堆成的山上, 继续进食, 黑暗死寂的绝户王陵中,再次充斥咔嚓咔嚓的进食声。
秦奚丹头皮发麻, 觉得自己在这里多待一会,似乎也会被这群可憎之物同化,变成其中的一员,永远在腐臭阴冷的黑暗里沉沦堕落。
正当精神紧绷的时候,握住她的小手紧了紧。
秦奚丹微怔, 垂眸看向身侧, 白梨梨腮帮子鼓起, 小脸绷紧,紧紧抓住她的手。她有点被可爱到,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原来就算是所谓神眷,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还是会怕黑怕怪物。
广场应该是怪物们的用食区,经过白骨山后,他们还经常能碰见这种似人非人的怪物从身侧的黑暗里爬过,但没有刚才密集。
顺着路走到底,面前变成第二扇门,门上颜料依旧鲜艳,绘制远古的故事。
画上一个人男人坐在王座上,其他所有人都伏在他的脚下,朝他顶礼膜拜。他的目光望向面前的大江,江流之上,有一黄衣方士凌波踏虚,渡江而来。
这应该是绝户王沈槐,和他后期昏庸统治时重用的方士吧?
秦奚丹根据壁画绘制内容,脑中自动补全史书上没有描写的故事。虽说沈槐的统治穷凶极恶,灭绝人性,是暴君中的暴君,但在古代君王中,他算不上多有名气,黑暗纪元中的史书也遗失大半,所以关于这位绝户王的生平,能查到的记载并不多。
如果这座王陵被发掘,壁画上的内容能填补很多过去的空白。
就比如这位面目模糊的黄衣方士。
姜红叶照例把门推开,让一行人得以走进去。里面环境更加湿冷,阴寒腐烂的气息在鼻尖萦绕不散。
距离怪物广场远了些,白梨梨呼出一口气,骂道:“什么丑东西。”
姜红叶抚上自己的眉角,唉声叹息,“我的眼睛啊眼睛,你做错了什么,要看见这种恶心的玩意,等出去后,我一定让你多看看帅哥美女,洗涤一下你的灵魂。”
秦奚丹注意到地上几点血迹和死去的蜜蜂,一直往黑暗深处蔓延,就指了指痕迹,说:“沈立已经逃到了里面。奇怪,门还是合着的,他是怎么进去的?”
随即她就意识到,那些人形的怪物也在绝户王的王陵间爬来爬去,在石头缝隙里,应该有属于它们自己的通道。
她抬头看向上方,高高的石壁上的穹顶不是一块光滑的石头,而是土石结构组成,绝户王是挖空一座山,在山心造了这样一座陵墓,在泥土和石头间,那些怪物们爬来爬去。之前抓住徐雪晴脚腕的,应该也是这样的怪物。
想到自己每天走路的路下,就有似人非人的丑陋怪物在飞快爬行,秦奚丹后背发凉,有些不寒而栗。说不定谁坐地铁的时候,无聊地凝视着漆黑的窗户,窗上出现的却并不是自己的倒影,而是一张苍白可憎的面容。
怪物们藏在地底,偷偷观察着人类,已经上千年。
它们为什么会出现,是否时不时爬出地表,猎食经过的人类,制造一起又一起至今任被人类视作悬案的诡异案件?
秦奚丹想象了下地底的怪物成群结队爬上地表的情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章南露说:“他已经变成和这里东西一样的怪物,有自己的方式进来。”
秦奚丹有些奇怪地问:“为什么地底有这么多怪物……它们是怎么制造出来的?”
章南露摇头,“只能再往里面走,才能找到答案。”
第二扇门以后,是条悠长死寂的道路,有几个兽头倒在地上,上面被粘液覆满,应该是陵墓的机关,但早早就被怪物破坏。
姜红叶失落地叹口气,“本来还以为,他好歹是个王,怎么说也该有点好东西吧,谁知道这么穷酸?早知道这样,就不跟你们过来了,没点意思。”
秦奚丹:“有这么多的怪物爬来爬去,陵墓里大部分东西应该都损坏了。”
说着,她也不受控制地叹口气,“唉,都是钱啊。”
姜红叶:“唉,越看这些丑东西不顺眼,也就一身的皮能拿来画画符了。”
秦奚丹眼睛一亮,“什么,它们的皮能拿来画符?”
白梨梨点头,“是呀,怪物的皮,就是符纸的材料。”
秦奚丹想起广场那一堆怪物,顿时觉得它们无比可爱,连身披淡淡腐臭味的蜕皮,也如此美丽!
不过显然其他几位执火人都不像她这样寒酸,很看不上这些怪物身上的符纸,更懒得去取。这样就更方便她以后动手,来这边取材料了。
秦奚丹问:“那画符的朱砂,又是用什么特殊材料制成的?”
白梨梨很自然地回答:“啊,就是这些邪祟怪物的血肉呀,不过这种玩意太菜,拿它们做的符纸威力也不强,要是有更厉害点的怪物,拿用它们当材料做成的法器符咒会更强,当然,也更加难得珍贵。”
秦奚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瞥了眼走在最前面青年的背影。那张天焰符一爆开,眨眼就夺走数个邪修的命,烧灭他们的魂,也不知道是不是高等级的邪祟皮血画出来的。
他们走过几个废弃的机关,来到第三扇门前。门上依旧有壁画,壁画的内容是黄衣方士一指天空,风云突变,大雨滂沱,他再伸手一指,风雨骤然消失,云开雨霁,天空晴明。
施展神通后,他立在沈槐身侧,与他王座平齐,接受无数人的叩拜。
他们面前是一座巍峨高山,众人站在山洞前,许多衣衫褴褛瘦若枯柴的人身上戴着枷锁,被士兵赶入山洞之中。
秦奚丹心想,这也是什么邪恶的祭祀仪式吗?
壁画展现的,是黄衣方士展露自己的本领,得到沈槐重用,顺利成为国师。之后,他开始蛊惑君王,让士兵大量将贫苦的百姓运入山洞中,似乎在祭祀山中的某位存在。
这时黄衣方士的脸,已经出现一定程度的畸变,眼睛小、脸凸出,和墓穴四处爬行的可憎怪物有些相像。
难怪当时的百姓疯狂想逃离这里,毕竟,谁也不想被抓起来丢到山洞里喂怪物。
推开第三扇门后,他们又依次进入后面的陵宫中,穿过了第四、第五……直到第八扇门。
这几扇门连在一起,过去发生的事情,便如一副画卷,徐徐展开在他们的眼前。
绝户王沈槐遇见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