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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节

 

主的下落?”

沉默,他竟然被对方一句话说到沉默,厉桑哈哈笑的更加夸张,眼里的讽刺也更加明显:“传闻你也在大漠找人,从某个黑棺里抱出来个全身是血的女人,你出身豪门权贵,抱着个被男宠睡过的女人,不嫌脏吗?”

那样赤裸裸的挑衅,用一双复杂难懂的眼睛死盯着他,带着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恨意,好像只想更加的激怒他。

这样的恨意不仅仅是在针对他,而更像是某种积怨多年的怒意无处宣泄。

萧千夜往后退了一步,就那么缓了一缓,忽然问了一个出人意料的问题:“你和我爹之间,有什么恩怨吗?有什么事冲我来,她是无辜的。”

“只有她是无辜的吗?”厉桑不置可否,凄淡一笑,“很多人都是无辜的,可还是会被人伤害,甚至杀死,无辜有什么用,一点用也没有。”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过往,厉桑的面容微微一紧,霍然挺直了腰背,这一瞬间好像确认了什么东西,萧千夜反唇讥语道:“何必拿几个女人出气呢?我就在你面前,能扛得住风神刚才那几下,说明你的体质、身手都还不错,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快速自愈,我不介意等你恢复了再做你的对手,只要你不要那么卑鄙拿女人做威胁的筹码,你是灵音族灭族任务后,我爹唯一提过的名字,我不信你是那种人。”

“呵……军阁主也会说冠冕堂皇的话了?”厉桑并不领情,反而被他几句话挑起心头的刺,连同脸色都在这一刻阴云密布,“不能拿女人出气吗?你爹当年灭族之时,可没管手下杀的是女人还是孩子。”

话音未落,潮汐赌坊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两人同时警觉的望过去,却发现是萧奕白怀抱着古尘忽然到来,他淡淡扫了一眼满地的尸体,又将门小心的合上,这才毫无顾忌的踩着血水和残肢直接靠过来,萧千夜眉峰一蹙,没等他质问为什么他会突然跑来之时,萧奕白已经对他轻轻一笑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反手就将古尘扔还过去,又看了一眼厉桑,柔和的语调里隐隐透着不快:“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剩下的让我来吧。”

他一边说话,一边扯过一张椅子,随手弹去上面的血污,低道:“你坐会,你没发现自己全身都在抖吗?”

萧千夜默默不语,在厉桑故意提起他心底最为隐痛的那些事时,他是真的想要将眼前这个人撕成碎片,可他不能不管叶雪和胧月的安危,他已经失去过阿潇,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让在意的人受到伤害。

“你要做什么?”厉桑警觉的看着萧奕白,显然是一早就对他身上的某些东西有所耳闻,萧奕白举着一只手,手指点在他的额心,哪怕夜咒的束缚在一瞬压迫的他胸膛剧痛,还是忍着一点点将对方脑中的景象呈象铺展。

那是一个阴雨天的傍晚,潮湿的海风混杂着碧落海独有的气息,遥远的吹入沿海的小镇。

这是羽都数不清的小镇中毫不起眼的一个,在灭族令的威胁下,被军阁暂且接管,正在沿海追击四处逃窜的灵音族。

厉桑只是这个小镇中最为普通的居民,虽然是骊龙族,但因优良的水性被一家船行雇佣,有一个温柔贤良的妻子和一双活泼可爱的儿女,在异族人备受歧视的飞垣,能找到一处可以栖息的小屋,对一家人而言无疑已是天大的幸福,军阁是冲着灵音族而来的,只要他置身事外冷眼旁观,一贯只以任务为最优先的军阁就不会针对他。

但他偏偏没有这么做,他借着自己船坞工人的身份,在一艘即将出海的货船上,偷偷藏了十五个灵音族,她们都是手无寸铁的老人幼儿和女人,蜷缩在阴暗的货舱里,苦苦哀求着天公作美好让船只可以顺利出海,可雨势还是越下越大,就好像冥冥中连老天爷都要灭亡这一族人,暴风雨在碧落海肆虐,整整半个月,船只只能在码头停泊。

他是在一次暗中送饭的途中被人发现的,那人肩上别着特殊的徽章,和普通的战士,甚至青鸟的将领都不一样。

他注意到了形迹可疑的厉桑,一路尾随,终于发现了被暗藏起来的十五个人。

夜色被雷电照的通彻如白昼,而那张脸,正是曾经的军阁主,他们的父亲,萧凌云。

:厉桑

厉桑转过身,看着这个一身银黑色军装,毫无声息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一瞬间就从对方肩上那枚锃亮的徽章上意识到了来人的身份。

军阁主的职责是巡视四大境,灭族的任务虽然大部分集中在羽都,他还是保留着那种习惯,从中心的北岸城,沿途巡视,直到来到这座不起眼的小镇,正巧撞见自己。

十五个老弱妇孺抱成一团,作为唯一的男人,他明知不能阻拦军阁执行任务,可还是不顾一切的挺身而出,尽全力的展开手臂将所有人护在自己并不坚实的胸膛后,或许是被一个小小船坞工这样惊人的勇气震了一下,萧凌云在货舱里踱步徘徊,反复扫过他身后泣不成声的人,一直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紧紧握住手里的剑,用冷漠的语调一字一顿的命令:“军令如山,阁下不想连累无辜,就请离开这里。”

“少说废话。”厉桑逞着强,因为一个小女孩正死死抱着他的手臂,那般无助又绝望的眼神,让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人都无法退步。

这样的僵持持续到天边慢慢亮起,一夜未归的阁主显然引起了更多士兵的注意,船厂里的人越来越多,他甚至能听到铁蹄踏过甲板的铿锵声响,每一步都像有千万斤沉重,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但即使如此,他还是一直展开手臂,僵硬的肌肉早就出现了酸痛,他不敢、不能放下,只要他表露出任何妥协,身后的十五人就会成为剑下亡魂。

萧凌云是随便找了一个木箱子坐着,既不出手,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知是不是被对方这样的气魄影响,倒也没有主动给外头巡逻的士兵发出讯号,反而是耐心的劝道:“海军已经将碧落海全线封海了,你们就算等到天晴也不可能平安出海,看你手臂上的黑鳞,应该是骊龙族的人吧?骊龙族不在我此次执行任务的范围内,但如果你执意阻拦,我是可以将你、甚至你的家人,族人一并问罪,到时候连累的人只会更多。”

“她们只是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她们是无辜的!”厉桑在据理力争,殊不见对方的脸上除去淡漠再无其他,虽然是耐心的听他将话说完,最后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那十五个人,机械一般冷血的重复:“军令如山。”

萧千夜看着幻象里的父亲,他的手一直在无意识的握紧手里的剑,重重捏紧,又无力的松开,这样细微的动作整整持续了一晚上,但他脸上却没有表露出丝毫的迟疑,甚至连语调都依然平定。

军令如山,这四个字是压迫帝国三军的大山,不能违令,哪怕是残忍冷酷的命令,身为军人,都必须执行。

在他担任军阁主的八年间,他遵守着“军令如山”这四个大字,白教也好,蝶谷也罢,只要有命令,他都义无反顾的去遵守。

至于无辜二字,在军令面前,根本微不足道。

他似乎有些理解刚才厉桑脸上那抹嘲讽意味十足的冷笑,无辜又能怎么样,这个世界并不会因为你无辜,就让你好好活下去。

当年的萧凌云显然是做出了和他一模一样的选择,就算他对眼前这个男人产生了几分敬佩,但职责所在,他不能违规,终于,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大,大到萧凌云也不得不起身出去检查情况,他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时机在他离开的短暂几分钟内带着十五个人迅速转移,他们从另一处的通道爬出,试图跳入海中躲到沿岸浅礁里暂避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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