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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节

 

“我若未将死,”少女声韧而清,“请你不要出手。”

“……?”

围着她的一众修者愣神,警惕向四方投望。

而不远处,完全被他们忽略了的包围圈外的老树下。

魔懒懒靠在树荫里。

翠玉长笛在他掌心停了停,闻言,他略微褶起眉峰。

少女一顿,侧颜轻声:“求你。”

“——”

将唳的长笛还是被魔单手扣下。

他恹恹垂回袖去。

紫辰动世(七)

◎玩够了么。◎

这当是时琉修炼开始最险象环生的一场斗法。

有她出言在先,对方虽然怀疑她是在诈他们,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时琉展现出来的修为境界只有天境巅峰,于是这群埋伏的修者中只出来了两位联手与她对战的化境修者,其余人掠阵,谨防有他们未察觉的大能修者的存在,再在恶战之中被偷袭得手。

而这也正称了时琉的心。

在玄门修炼,虽修为境界与剑法实力都有迅疾提升,但到底缺乏实战,门内有供弟子练习斗法的幻境,可终究并非血肉拼杀,没有生死关头的险恶与危机,自然也就达不到现实里斗法提升的效果。

对眼下这样的实战,她求之不得。

两名化境修者,且都是经验老道、厮混多年的老江湖了,时琉在天赋与剑法上固然一骑绝尘,但实战方面只有吃教训的份儿。

几十个回合下来,少女淡青色衣袍上便已添上了数道伤口。

殷殷的血色透过青衣,染得犹如昏昧晨暮里,影绰着天光或夜色的红梅。

然而少女眸子依旧如碎熠的星子,清透而不惧。

反观那两个之前明显占优的化境修者,两人对视之后,却不约而同地在对方面上眼底看到皱眉怵然的反应——

身贵而愈惜命,过往行走世间,不少名门世家的天骄们就是这样死在他们手里的,可面前这个看着单薄柔弱的少女却不同。

尤其是其中她使得越来越熟练的那套古怪剑招,见所未见,涩拙而渐练达,甚至还在几十个回合的斗法内有所改进,更像是什么自创招法……

这简直是不要命的怪胎打法。

两人没来得及多想,那一身血色淋漓的少女却越斗越狠,剑招出速更是不慢反快,两人对视间一个失神,只听其中一个老者怪叫一声。

“刷——”

一道血红伴着半截斩落的袍袂,便飞扬到半空中去。

“褚长老!这丫头扎手,再来一人,速战速决!”受伤的老者脸色难看,咬牙狠厉道。

褐衣老者为首,和掠阵的其余人对视几眼。

包围中又有一人走出来。

随着再一人加入混战,时琉原本靠一身伤血换来的逐渐扳平乃至居上的优势,瞬间便荡然无存。

而这一次,她受伤的频率和程度比之前要快而多。

地上。被施了禁言术法的袁回此刻像是只凶狞的兽,一次次血红着眼往那个褚姓长老的身上扑,看势头就算被封了灵力运转,也要在对方身上生啃下来一口肉似的。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砰。”

褐衣老者眼都不眨地踢出一脚,直接将袁回踹了出去。

袁回佝偻的身躯擦着野草地留下一道深痕,直贴地飞出去几丈,才跟着一声闷响,他撞在树干上,昏了过去。

与之同时。

场中,一道疾厉的掌风忽然从后而至,轰——

伴着一声轻咳,被第四人偷袭而躲闪不及的少女从半空坠下,犹如一只断线的纸鸢,直直砸落到柔软的草地上。

时琉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痛得厉害,像是被只无形的手用力翻搅,叫她脑袋都一阵阵发昏的不清明。

但她不愿就这样倒下去。

……“别…别找了,你看我眼……丑八怪,你再、再看我一眼。”……

……“杀、了、他!”……

瘦猴和老狱卒沾满血污的脸交替着在时琉面前晃动,那些仿佛从很久很久以前传来的声音令她栗栗。

她生咽下那口涌上来的血,咬牙。

少女强撑着,以断剑支地,慢慢颤栗着起身。

“……”

草地上诡异地寂静。

出手的四人都在此时皱了眉——他们每个人手上都不乏这些名门世家的子弟的人命或者鲜血,可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少女。

明明年纪轻轻,该是涉世未深,却有豁上一切孤注一掷的不要命的狠劲。

受了这样重的伤,他们都无法想象她是以怎样的心志支撑着自己还要再一次爬起、再一次面向那些锋利的、只会毫不留情撕开她血肉的冰冷刀兵。

“她倒不像是玄门教出来的柔弱废物,”褐衣老者眼中都露出欣赏,但更浓重的还是忌惮,他轻一摆手,“杀了吧,给她个痛快。”

“……”

围着时琉的几人不约而同露出残忍或冰冷的神色。

时值此刻,已经没人相信少女在一切斗法开始之前,像是跟什么暗中存在的人说的那些话了。

他们不相信这样的天骄少女,暗中相护的人会真看着,还舍得她如此重伤濒死。

而便在那四人要动手的时刻,这片血腥气沾染的山谷前——

山风拂动的草木忽停。

像一只无形的神明之手,在一个呼吸里,掠走了这片天地间的一切风与气息。

“你说……要杀了谁?”

一个低哑微寒的声线,兀地出现在褐衣老者的耳后。

“!”褐衣老者面色急变,身都没转便是轰然一记拳风重落向后。

刷——

只有一片远处的林木被它拂动。

身后空无一人。

“看哪呢。”

那个熟悉的低哑声线,懒散地从他侧方响起。

褐衣老者忽地心底一寒。

他比所有人修为更高、神识更强,于是反应也更快——

到此时他才突然想起来,在一切斗法开始之前,他明明记着,场中玄门的修者弟子,总共是四人。

杀了一个,绑了一个,围了一个……

那第四个呢?

“第四个人!!”

一声震骇到嘶哑的吼声急剧地挣出。

在场所有人面色陡变,因为他们同时被提醒了一个问题——

明明他们记忆中确有第四人的存在,那为什么,他们又好像全都不约而同地忘记了这个人?

风声疾啸。

围着时琉的四人身影骤动——

但并非是战,而是不约而同地退——他们退到不久之前包围时琉的站位。若是宗主峰那位素来不务正业只喜欢研究丹药阵法的三师兄展天鹤能看到,便一定能有所察觉,面前几人站的是一道简型阵法。

在这道阵法加持下,合他们数人之力,足够送阵法中央三名以内的化境巅峰大能归灭。

这是他们此行的底牌。

然而一句话便震退了他们的那人好像对此一无所觉。

他便那样毫不设防地迈入圈中,到伏地难支的少女身前。

酆业在时琉面前停住,他单膝跪地,本就冷淡疏离的眉眼此刻更透着一抹要凝上冰棱似的霜寒。

“玩够了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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