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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经了昨夜一场大雨,院中花叶落了满地,草木却愈发葱茏繁茂,金秋时节,清风习习,空气中都弥散着清新的味道。

婢女迎着一个身着暗花长褙、白玉罗裙的女子走进院子,对着她福身禀道:“大夫人,三夫人来了。”

崔梅立在长阶下,垂着眼同她行了一礼,“长嫂。”

秦茹把下人屏退了,满脸堆笑地来迎她,“哎哟,弟妇来了,快进来坐。”

可崔梅这回却破天荒地并未领她的情,她退后一步含笑道:“进来坐就不必了,没得叨扰了长嫂,长嫂有什么话便在此说吧,一会重明还寻我去给子严布置婚房呢。”

一番话说得周全有礼,让人全挑不出错处。

但秦茹怎会听不出她话中的婉拒,她愣了一愣,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嗓音阴冷怪气起来。

“那些杂事自有下人去办,何必弟妇辛苦,若是人手不够,我院里的仆妇亦可供你差遣,弟妇随意去叫便是。”

秦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崔梅却像是铁了心与她划清界限似的,笑着道:“谢过长嫂体恤,不过,这种大婚之喜,叫下人办终归没有自己亲手布置兆头好,长嫂说是不是?”

见她故意地不肯留下,还拿各种理由来搪塞,秦茹的好脾气被磨没了,冷冷怪笑起来。

她将手中的逗鸟棒随意一丢,款步迈下台阶,走到她跟前,凑到她耳畔阴声倾吐:

“弟妇别忘了,你我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想临阵脱逃,可没那么容易。”

听了秦茹的话,崔梅的脸色当即变了一变。

半晌,她只得干巴巴地笑笑,缓解尴尬。

“长嫂说的哪里话,怎么会呢?”

秦茹并未给她留脸面,毫不客气地尖酸嘲讽起来。

“弟妇胆子小,我一直都是知道的,不只是没料到,竟是这般小,翻脸不认人的事也想做,我告诉你,你眼下后悔了,想把自己从这件事摘得干干净净,是不能够了。”

“昨日我派去的人已经回来了,说是事情已经得手了。”

秦茹性子乖张跋扈,一贯是不惧与人撕破脸的,尤其是崔梅这样的软性子,她自来都是将她拿捏得死死的,不容得她有二心。

听到江桐身死的消息,崔梅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满眼都写着大惊失色、惶然无措。

阵阵后怕让她话话都说不清楚了。

“这么快,就……得……得手了?”

秦茹满脸得意,笑得张扬。

“不然我找弟妇来做什么?就是想把这个好消息告知,让你也高兴高兴。”

对上秦茹阴沉沉的瞳孔,崔梅吓得浑身一个趔趄,差点栽倒下去。

她没想到秦茹下手会这么快!

她昨晚一夜没睡,打定主意要与秦茹划清界限,往后不沾此事,将自己从这件事上抽开身去。

可她终究还是天真了,秦茹怎会放过她。

单单这么一日一夜的光景,就把人彻底剪除了!

崔梅惊魂甫定,颤抖着双手攀住秦茹的衣袖,止不住地喃喃:“那……那……接下来怎么办?官府会不会查到咱们?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啊?”

秦茹瞧着她六神无主的样子,不屑一顾地嗤笑:“弟妇放心,此事我安排得滴水不漏,官府无迹可查,今后咱们只需各自守口如瓶,便可相安无事,弟妇可清楚了?”

崔梅还未从惊惧中回过神,只是讷讷的点头,“清……清楚了。”

秦茹一把扯住她的衣领,神情阴冷。

“记住,这件事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否则,我定会让你,死在我前头。”

崔梅吓得不轻,气势上被秦茹完全压倒,战战兢兢地只剩下点头,“好……好……我记住了。”

见她顺服,秦茹眼中的阴沉一点点散去,松开她的衣领,替她抚平领口的褶皱,安抚道:“弟妇放心,你我的心只要同在一处,这往后的好日子,还多着呢。”

崔梅惶惶不敢置否,眼神茫然而空洞。

这时候,院中突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两个身形修长的年轻公子健步如飞,径直朝她们走来。

其中一个瞧见崔梅,面露惊诧之色。

“母亲,原来你也在此处,让我好找。”

来人正是崔梅的独子,江琉,江子严。

他穿着一席航绸墨藤纹直缀,玉簪束发,模样生得星眸皓齿,俊朗秀雅,看人时目光炯炯有神,给人意气风发少年郎之感。

而立在他身侧,个头比他更高些,面容也更加沉稳端方的,是姜家的嫡长孙,亦是秦茹的长子,江柯,江子轩。

江柯给人的感觉与江琉完全不同,若说江琉是暖阳朗照的陌上少年,那江柯便是那行吟江畔的儒雅诗人,他一席轻衫,仪质温雅,通身皆是书卷气,所谓端方君子,不外如是。

他一上来便恭敬地同二位长辈作揖行礼。

“见过母亲,叔母。”

秦茹笑盈盈地看着儿子,抬手让他起身。

“我的好儿郎,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

江琉玩笑道:“世母还说呢,把我母亲叫来也不同人知会一声,让我好找。”

秦茹含笑,也与他促狭,“哟,弟妇你快瞧瞧,我把你叫来谈天解闷,还被人怨怪上了,下回我可不敢了,饶了我吧。”

众人笑作一团。

唯有崔梅笑不出来,她苦着一张脸教训儿子,“子严不得乱语,如何能对世母不敬。”

江琉不敢再说话了,秦茹见气氛冷下来,连忙打起了圆场。

“弟妇莫要太严肃,没得吓坏了孩儿,子严方才到处寻你,定是有事相商,子严,是不是?”

江琉颔首,却是欲言又止,“母亲,我想……想……”

话未完,他突然躲到江柯身后,扯了扯江柯的衣袖,“还是长兄替我说吧。”

江柯看了眼躲在自己身后的弟弟,无奈地摇了摇道:“子严想同我一起去城郊秋猎,又怕叔母不同意,毕竟他大婚在即,杂事忙碌。”

江柯替江琉说完,崔梅久久未有响应。

秦茹见状,察言观色道:“弟妇,既然子轩子严都想去,要不咱们就答应了他们?那些婚前的杂事,咱们两个多辛苦辛苦得了。”

见秦茹这般说,崔梅顺势点了点头。

江琉高兴地雀跃起来。

“多谢母亲,多谢世母。”

山崖下,夕阳西沉,暮色一点一点笼盖四野。

江桐还在昏迷,卫燕守着他,一步也不敢离。

可当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她知道这样是不行的。

水边潮气太重,她们不能在此处过夜,得寻个干燥避风的场所。

好在不远处有个山洞。

卫燕便将江桐扶起来,将他整个身子勉强背起来,一步步转移到山洞中。

山洞中好歹不那么潮湿了。

可等夜晚来临,温度会越来越低,她和江桐若是没有火堆取暖,会活活冻死。

好在她和江桐身上都带了火石,只要捡来干柴就能生火取暖。

于是卫燕去四周寻来干草树枝,升起篝火,驱散寒冷。

干完这一切后,卫燕早已累得精疲力竭。

她靠着崖壁守着依旧昏迷不醒的江桐,眼皮越来越沉,缓缓昏睡过去。

半梦半醒间,她只觉身子一会儿如坠冰窖、一会儿如遇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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