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颜东铮吓得忙快走几步,伸手将?瓶子接住。
拿帕子擦去上面的水渍,颜东铮看了看,没?错,一只是任老说的康熙时的洒蓝釉,另一只是雍正时新创的青金蓝釉。
“另几个瓶子呢?”
秧宝朝后一指:“呐。”
没?清洗,一个个真就跟泥蛋子似的。
颜东铮放好两个瓶子,倒去桶里的脏水,重新去前院提了两桶来,挽起袖子,一个个洗清干净,再看,他都忍不住轻叹了。
宋代磁州窑的孔雀绿釉,宋代的瓷酱釉,雍正的粉彩瓷,剩下的几个是民国的仿古瓷。
十个,一半是古物。
这手气也是没?谁了。
花瓶爸爸不让她碰,秧宝拿了组装家具时切下的小木片,去刮陶罐上的泥巴。
刮一刮再洗,容易些。
颜东铮放好五个古董花瓶出来,准备帮闺女挑两个民国的摆放在屋里,一看她手里的陶罐,不由抚了抚额。
“秧宝,你买了几个陶罐?”
秧宝指指身旁,都在这呢,二十个。
花瓶自?然?是挑好看的买,陶罐嘛,种菜用的,当然?要选粗犷、质朴的了。
是,一个个都挺质朴的,不是灰陶就是黑陶,新石器时代的东西它能不质朴吗?!
颜东铮帮闺女清洗干净,招手唤来苏团长:“苏大哥,这些东西你们都是在哪买的?”
“潘家窑,怎么了?”
颜东铮点点地上的陶罐:“新石器时代的东西,二十个都是。这应该是发现了古墓或是什么遗址。”
“啊!”苏团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能吧?”
“去看看。”
“行,跟我?走。”
“爸,你帮秧宝把这些收起来。”颜东铮跟闻讯从屋里出来的颜明知?交待了声,随苏团长大步出了家门。
沐卉云依瑶懿洋几人从西耳房出来,疑惑道:“怎么了?”
秧宝好伤心啊,蹲在地上抱着她的陶罐直掉眼泪:“爸爸说是古董,呜……我?不能用它们种菜了。”她好不容易在上百个陶罐里选了这么几个。
云依瑶:“……全、全是?!”
颜明知?点点头,叫沐卉拿了柔软的棉布来,一个个包裹好,装进电视箱里,中间?塞上稻草。
一个大箱子装上四?个,剩下的分装进柳条筐里,抬进他住的东耳房放好。
竟革抱出自?己的蝈蝈笼、鸟笼:“妹妹,你看看我?的这些是不是古董?”
苏子瑜也拿出自?己的九连环、棋子让秧宝辨认,就连向来稳重的懿洋都忍不住拉着秧宝去看他买回来的小鸟座钟。
秧宝哪认识什么古董啊,她挑东西全凭喜好。
颜东铮和苏团长匆匆赶到?潘家窑,找到?卖东西的主人,一问,东西是他从废品站收来的,没?花几块钱。
院里院外,颜东铮仔细看了遍,没?有什么具有年代感的古物了,仅剩的几件是民国的书画。
见画作里有梅兰菊竹,颜东铮掏钱买了下来,准备送给闺女,另又找主人买了两张草席。
出了院子,两人转去废品站,一打听,说是祥和胡同一个姓周的同志卖的。
祥和胡同离废品站很近了。
苏团长递了根烟给废品站的工作人员:“知?道叫什么?做什么工作吗?”
“周长生,知?青,年前刚带着老婆孩子从东北回来,工作还没?着落,这不是过年了嘛,兜里没?钱没?票的,想着怎么也得给孩子弄顿饺子填填肚子,就把家里的一些老家具啊,陶罐什么的收拾收拾拿来卖了。”
“他父母兄弟呢?”
“他哪来的兄弟啊,一根独苗,母亲早逝,他爹吧,运/动那?会儿,被?人打死了。”
“他爹原来是做什么的?”
“天桥上唱戏的,平常爱淘个古玩什么的。当年闹得凶,听说很多东西都被?打砸了。”
苏团长扭头看颜东铮,便是有什么古墓或是遗址,也是多年以前的事?了,这会儿真不适合去打听这些,毕竟咱也不是考古人员:“还去周家吗?”
“去看看吧。去年年底,知?青大批回城,人数重多,工作岗位有限,这种情况下,周长生想要找到?工作——难!”如此,他要靠什么生活,只能继续变卖家里的东西了。
苏团长颔首。
周家是个四?进的大宅子,可惜,如今住了许多散户,宅子也成了俗称的大杂院,走上几步就是一个加盖的厨房或是杂物间?。
不宽的过道上横斜着支了几个竹杆,晾晒着床单衣服。
两人一路走得小心,深怕碰到?了廊下的白菜、煤球和跑来跑去的孩子。
周长生和妻儿住在第四?进。
苏团长清了清嗓,扬声问道:“周长生在家吗?”
“不在,你们找长生有事?吗?”应声出来的是个妇人,怀里抱着个娃娃,身后还跟了俩,一个四?五岁,一个两岁左右,均是女孩,衣服上打着补丁,小脸脏兮兮的,瘦得可怜。
颜东铮打量眼妇人:“你是周长生的爱人?”
“是。”
“我?们是周长生的朋友,”颜东铮伸手掏了三张崭新的两块钱,递给三个孩子,“他什么时候回来?”
妇人带着孩子往后退了下,没?让她们接:“我?没?听长生提过你们。”看两人的穿着就知?道,非富即贵,丈夫真要有这样的朋友,哪还会东奔西跑地到?处求人帮公公平/反?
苏团长掏了把糖递给两个女娃娃。
孩子怯怯地看着,倒底没?有经受住诱惑,伸手接了。
妇人叹了口气,转身道:“进来吧,长生一会儿就回来。”
最后这一进,没?有经租出去,住了一家五口,收拾的倒还干静整洁,只是进了屋才发现,极是空旷,家什大半都卖了。
客厅里只留了张方桌和两把椅子。
“坐吧。”妇人说着,将?孩子放进里屋的炕上,去厨房烧水,准备给两人沏茶。
颜东铮又掏了十斤粮票出来,连同方才的六块钱一起塞进姐姐的兜里:“收好了,晚上拿给妈妈。”
苏团长跟着掏了张崭新的大团结、十斤粮票和一斤肉票给姐姐:“拿去里屋放在妈妈的枕头下。”
真要让小女孩拿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丢了,大杂院嘛,乱得很。
小姑娘听话地攥紧钱票跑进里屋,踮脚塞进了弟弟睡的枕头下。
“我?看着,”苏团长环顾了下道,“这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了。”
颜东铮点点方桌和身下的椅子:“若是猜的不错,应是明代的东西。”
“就这灰不溜湫的桌椅?!”
“这是紫檀木。”用得时间?长了,再加上缺乏保养,可不就沾满了油污。
妇人的水还没?有烧开,周长生就回来了,拎着个面口袋,袋里能有一捧面,也不知?是白面还是杂面。
“就借了这么点呀?”听声音,妇人很是失望。
周长生咬了咬牙:“晚上都做了吧,我?明天把客厅的那?套桌椅卖了。”
“你又不是没?卖过,值不了几个钱。”
两人听着声音走了出来,苏团长率先笑道:“周同志回来了。”
周长生疑惑地看向从自家客厅出来的两人:“你们是……”
“你好。”苏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