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听他这么说,贺光徊反倒不太好意思,平素清淡的脸上多了点羞涩,“我知道,其实老师您一直挺喜欢他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抛开特殊的性取向,秦书炀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各方面都无可指摘。
他如此,贺光徊亦如此。
所以两个都很好很好的人在一起,本来就没什么错。想像别的情侣那样办一场婚礼,好像本就是应该做的事情。
系主任鼻子底下出气,没好气地哼了声,“那人生大事解决了,你是不是该努努力多写几篇文章,准备准备评职称了?贺光徊,秦书炀再好那都是他好。你自己也是男人,成家立业你不要只顾一半。”
他下达任务:“下半年,起码要写一篇文章出来。”
贺光徊恍然,不禁勾了下嘴角。文化人讲话总喜欢绕圈子,前面的诸多铺垫都是为了引出最后这句。
他很久不讲话,素净的脸上只留眼睫勾了出的一道虚影。
半晌,贺光徊抬起眼,用仍旧柔软的声音刚硬地拒绝恩师的好意:“老师,文章我尽量写。但不能保证写完,评职称就不考虑了。”
“为什么!?”系主任不轻不重地把茶杯砸在桌上,几滴茶水飞溅出来,染湿了贺光徊袖口。
从成为系主任的学生起,贺光徊就是非常省心的那类学生,学术上很用心,交上来的东西非常看得过去,去外地出差也没什么怨言,每次都跑在前面。这样的学生没有老师会不满意,所以当他说出这么不上进的话时系主任才会更生气。
贺光徊半垂着眼睛,没有去擦袖口的茶渍。
他顿了很久,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过了很久后才像是鼓足勇气一般开口。
“我可能没办法再替祖国的建筑事业努力下去了。”
——
秦书炀到家的时候天还没黑,天空全是紫粉色的晚霞,绚烂迷人。秦书炀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前,估计是傍晚的风有点凉,他在衬衣外面套了件线衫。风轻轻地吹着,线衫上的绒毛和他细软的头发都被吹起来,比天上的晚霞还要漂亮一百倍。
秦书炀换好鞋子,蹑手蹑脚地走到落地窗前也学着贺光徊席地而坐。他翘着一条腿,把胳膊搭在膝盖上,满是随意的模样。
“一个人在这发什么呆?看风景不喊我啊?”
贺光徊转过头看着每个正形的秦书炀,沉了一整天的心渐渐又浮出水面,得以呼吸。
他拍了拍秦书炀的大长腿,也跟着开玩笑:“下次,下次看风景的时候我提前打你办公室电话约你。”
秦书炀放声笑了起来,一把揽过贺光徊,用下巴蹭着贺光徊的脸。他打趣说:“也别下次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一起看吧贺老师。”
忙碌一天,秦书炀的腮颊上有隐隐一点胡茬刺出来,蹭在贺光徊脸上痒痒的。
以前贺光徊总要嫌弃地推开,说扎人。现在反倒觉着这么扎着挺好的,有个人在旁边陪着,怎么都比前面自己一个人枯坐看天慢慢变暗要来得安心。
他抬手捏了捏秦书炀的下巴,假装正经问秦书炀:“秦工,你马上就是已婚人士了,不应该珍惜最后的单身生活吗?你现在应该打电话给我,然后说‘幺幺,今天我和我小伙伴出去吃饭,晚上不回来了。’吗?”
他的手温温的,脸也不凉,这令秦书炀放心很多。能彻底放下心来同贺光徊把玩笑接着开下去。
秦书炀拍了下大腿,装作很苦恼地回答:“贺老师,不是每个小伙伴的对象都像你一样那么高冷一直钓着我的,她们早都把我的小伙伴收入麾下了。现在我想约人出去吃饭都约不到,全特么耙耳朵。”
随后,他又咂咂嘴,搂着贺光徊满是得意地说:“不过还是我幺幺好,你看他们的家庭地位,再看看我的,我简直就是中头彩了好吧。”
贺光徊被秦书炀吊儿郎当又略带侥幸的话逗得笑到往后仰,还好秦书炀快一步用手扶着他后脑勺才不至于撞到落地玻璃上。
等笑意收进,天上的晚霞从粉紫色变成了蓝紫色,很远很远处的天际线已经罩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贺光徊靠在秦书炀肩头,手被秦书炀焐得都发烫。
他忽然抬起头,“炀炀,我们今年把这个院子打理出来吧。种两棵树,再弄点花草。”
这套房子买得早,他俩都还没出国的时候秦家的长辈就图便宜帮秦书炀买了,是一套空间布局蛮好的一楼带花园的花园洋房。
只是两个人回国后都忙工作,又都是大男人,对园艺这块没多大兴趣,一直都荒着。最夸张的时候院子里的野草能到秦书炀的大腿,但最终处理方法也仅仅只是找个钟点工来除了而已。
听见老婆的指令,秦不是耙耳朵只是爱老婆书炀立马点头同意,想都不带想的。随后才奇怪地问:“则呢么突然对园艺感兴趣了?那些花花草草的,又要施肥又要打药的,咱俩弄得明白嚒?”
贺一窍不通仅仅只是一时兴起光徊被这么一问,心里登时也没底了。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总不能再收回来。
他漫不经心地回答:“试试呗,反正不行也不吃亏,再离谱也不会离谱到像前年那样野草长得有人高。”
秦书炀思忖几秒,觉得老婆说得对,也附和着点点头。只不过说话还是不着四六,一开口就跟说相声似的:“也是,草都能养那么好,说明这块地自带buff,回头种上花,指定能成咱小区一景。到时候你就搬个小板凳坐院子门口,想来咱们家参观的通通收门票,赚的钱你请我去吃烧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