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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节

 

卡洛斯见雄虫没有拒绝,赶紧按照对方的口味点了一份餐。

雄虫医院的厨师轮班24小时待命,很快有护士虫敲门送餐。西蓝花虾仁蒸蛋,葱烧嫩豆腐,冬瓜排骨汤,一小碗番茄烩饭。雄虫的病号餐小巧精致,几个小碟子的分量都不多。

卡洛斯在病床边支起小桌板,将饭菜一一摆上。

医院配套的餐具边缘圆钝,餐勺的握柄上印着卡通花纹,像是虫崽餐具。在军雌有些紧张的目光下,宁宴拿起餐勺。

卡洛斯稍稍放心,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见他快吃完了,又端上来一碗煨得烂熟的冰糖秋月梨。

梨肉炖得很软,中间的核已经去掉了,熬出来的汁水甜丝丝的。宁宴捧着碗,挖一勺梨肉,喝一口糖水,慢吞吞地吃餐后小甜点。

他吃饭的时候一贯不爱说话,垂着脑袋,腮帮子微鼓,模样很乖。

吃完后,宁宴将空碗搁在桌板上,卡洛斯立刻过来收拾。

气氛居然融洽起来。

窗外天色熹微。卡洛斯将餐具拿到外间,又将一杯热牛奶放在床头:“消化一会儿再继续睡。”

宁宴确实吃饱了就开始犯困,闷闷地应一声,又听军雌问:“昨天一直忙到十一点吗?”

宁宴不和他呛了,端起牛奶抿一口:“嗯。”

“所以到十一点也没有吃饭?”

宁宴将杯子放到一边,闭上眼敷衍道:“嗯。”

“您的身体最重要,往后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嗯。”

雄虫唇瓣微润,面颊上的血色恢复了不少,半靠在床头闭目养神,肌肤覆着一层柔和的光。

这一幕让卡洛斯的心渐渐热起来。

于是乎,几个小时前便沉沉压在胸口的事,越发化作一根尖利的芒刺,令他如鲠在喉。

“宁宁……”他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贴着抑制贴?”

在卡洛斯因纠结而沉默的时候,宁宴都快睡着了。闻声,原本浮浮沉沉的意识瞬间清醒。

他差点忘了抑制贴的存在。由于贴上去的时间太久,后颈处与胶面接触到的皮肤隐隐作痒。但他并没有伸手揭下,而是睁开眼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在那双黑眸中看见显而易见的戒备后,卡洛斯立刻后悔问出这个问题了。

他想要含糊其辞,就此揭过话题,让气氛重回方才的平和。但身体却像是不听使唤似的,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要么彻底拔出那根刺,要么让它深深地扎进血肉里,就此生出腐肉与脓疮,结出一个剜不去的疤——

“是谁,”卡洛斯紧盯着雄虫的面容,“让您贴上了抑制贴?”

宁宴最讨厌从军雌口中听见这种话。

他像是一只懒洋洋打盹的小猫,突然间被不信任的人碰到了肚皮,立刻弓起背,翻身摆出警戒姿态,喉间发出警慑性的声音。

“凭什么告诉你?”小猫龇起尖牙,露出锋利的爪子,每一声话音落下,都留下一道狰狞血痕,“还把我当作你的所有物吗?”

卡洛斯呼吸一滞,方才热起来的心顿时被一瓢冷水浇透了,连四肢都在瞬间变得僵硬不已。

他慌乱地解释着:“宁宁,不是的,我从来没有这种念头。”

这样苍白的解释自然无法换取雄虫的信任。宁宴历数他的罪行:“你骗我,什么事都瞒着我,还威胁我。”

面对雄虫的指控,卡洛斯几乎语无伦次。

“是我没有控制住自己,也没能顾及您的感受……我太想把您留在身边,反而说错话了,并不是要逼迫您做什么……关于您的任何一件事,我都不可能告诉其他虫……”

“我很爱您……”

他在病床边单膝跪下,如同落水之人攀住唯一的一根浮木,无力地重复着最后这句话:“我真的很爱您……”

宁宴打断了他的喃喃:“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只是把扭曲的占有欲冠之以这个词,就算说一千遍一万遍也不是真的爱我。”

卡洛斯的唇瓣翕动几下,却没能再发出字音。片刻的静默后,他缓缓将额头抵上床沿。

自他背后,血红色虫翼忽地抽伸而出,没有舒展开,只是静静地垂在身侧。六翼层层堆叠着,铺满大半个房间的地面。顶灯射出的光落于其上,被尽数滤为如焚如烧般的赤色。

从宁宴的角度,能够顺着军雌笔挺流畅的肩背线条,看见深红色的翅翼根部。

“宁宁,我知道了。”卡洛斯轻叹一声,“您割我的虫翼吧。”

……什么?

听清这句话后,宁宴的瞳孔骤然收紧,泠泠如水波的双眸倒映出卡洛斯拖拽着翅翼的身影。

似乎有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遥遥落入宁宴耳中。

——“你要是欺负我,我也割你翅膀。”

——“好,要是我伤害到您,您就割我的虫翼。”

宁宴强自定神,咬牙道:“卡洛斯,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双不解气,就割两双,两双不解气,就全部割掉。”军雌垂着头,宁宴看不清表情,只能听见他的低语,“……如果消气了,可以给我一个重新追求您的机会吗?”

随即,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凭空冒出来,落在宁宴手边。

他倏而一惊,低头去看,却见那是一把刀。刀柄圆润光滑,刀锋却薄如蝉翼,足以吹毛断发。整个刀身浑然一体,呈半透明的浅金色。

s级军雌的六翼,在舒展状态下形成一个巨大的倒金字塔形。但宁宴很少看到它们完全展开的模样。

大多数时候,它们都向前弯折,像是两片绒绒的毯子包裹着宁宴,将他紧紧固定在卡洛斯怀中。原本冰冷坚硬的细麟变得柔软,又被宁宴的体温捂热了,随着两虫同频的呼吸节奏一同起伏。

宁宴一度害怕它,后来又觉得它很温暖。也曾在情酣之际,把脸埋入其中,将上面的鳞片蹭得乱糟糟的。

而现在,卡洛斯用精神力实体化出一柄利刃,送进宁宴手中,想要让他亲手割下它们。

一句无心的玩笑,竟是卡洛斯这一荒唐举动的缘由。

等级越高的军雌,越能保护自己的虫翼免于受伤。但也不是没有高级军雌被割下翅膀的例子。曾有一名a级军雌在某次任务中接触到具有强烈腐蚀性的物质,待赶回营地时已经来不及挽救,只能割除那对坏死的虫翼。

手术之后,他的等级跌落为c。

而对于a级以下的军雌来说,失去唯一的虫翼,可以说是必死无疑。

宁宴不知道卡洛斯说出这种话,是自负于s级的身体素质,还是笃定他不会动手。

他深吸一口气,心中骤然浮现出两个字。

疯子。

宁宴说不清自己的感受,既觉得荒谬,又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直冲上大脑。

心神震荡之下,他一把抄起刀,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攥紧刀柄倾身向前。

刀尖抵住细麟,宁宴居高临下地审视军雌,刻意抬高音量:“你以为我不敢吗?”

闻言,卡洛斯抬起头,深深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宁宴。

他正被雄虫用刀指着最脆弱的地方,分明是引颈受戮的模样,姿态却镇定而坦然。

一双红瞳如同喷薄欲出的火山,其间涌动的情感丝毫不加掩饰,浓烈得几乎要满溢出来,声音却极其温柔:“怎么会呢。”

因为听出了雄虫的色厉内荏,他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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