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他抿了一口酒,凑向她的唇。
温热的气息中夹杂着果酒的香气。
温轻雪沉浸其中,毫不迟疑地捧住商执的脸,吻了上去。
*
自宽大的双人床上醒来,温大小姐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巴掌:原来喝太多酒,是真的会误事。
隐约记得,昨晚两人在餐桌边吻得难舍难分、一触即燃,自己甚至是两条腿挂在商执腰上、被他抱回卧室的……她嫌弃自己身上的油烟味和酒味太重,嚷嚷着让他去浴室里放水,非要先泡个澡。
她看过的那些小说、漫画、电影里,男女主深入了解对方之前,基本都要走这套流程。
然后就可以……
记忆至此中断。
推理无误的话,应该是经历中途某步骤时没能抵挡住睡意。不过,商执还贴心地给她换上了一身新睡衣--可惜,睡衣眼下仍好端端的穿在她身上,连条多余的褶皱都没有。
仿佛是什么都没有做……
那个男人,是属忍者神龟的吗?
懊悔地抓了抓头发,温轻雪又想起另一件被睡觉耽误的事:昨天,她意外在厨房里寻到了最后一颗桃木佛珠,趁商执布置圣诞树之际,她找了个借口偷偷回到小画室,将那串佛珠重新串好。
多年来的手作经验,让她对自己的串绳技术无比自信,于是美滋滋地在主卧床头挂上了一只圣诞袜,打算夜里悄悄起来将那串修复如初的佛珠放进去,第二天给商执一个惊喜……
结果,压根就没醒。
衣帽间里传来动静,是商执在换衣服。
温轻雪顿时来了精神,轻手轻脚地从床头柜抽屉里取出那串佛珠,打算按照原计划放进圣诞袜。
相传,圣诞老人会把圣诞礼物放进乖孩子的袜子里。
即便商屹凯再疼爱孙子,恐怕也不会想到这一点……
但愿自己这样的举动,能弥补商执童年的遗憾。
温轻雪正在自我感动,谁料,指尖碰触到圣诞袜的那一瞬,她却愣住了--红绿配色的圣诞袜里,居然已经被人抢先放了礼物?
仔细想想,也不奇怪,既然商执能想到为她准备圣诞树,肯定也能想到为她准备圣诞礼物。
意外的贴心。
被从未体会到的幸福感笼罩着,温轻雪迫不及待将圣诞袜里的东西掏出来,继而发现,那是一只扁扁的四方形黑丝绒首饰盒,没有任何logo,应该是私人订制款珠宝;再看首饰盒的大小与形状,基本可以断定,里面绝非钻戒--以自己和商执现在的关系,送钻戒确实不太合适。
她屏息凝神,打开了盒子……
里是一枚雪花形状的胸针。
胸针设计的很巧妙,细碎的钻石镶嵌在六瓣冰棱上,错落有致,流光四溢,宛若散落的星河。
温轻雪清浅的眸子中倒映着那些光,紧接着,又多出一抹高挑的身影:换好衣服的商执,就站在不远处。
兴许是今天要去公司的缘故,他穿了一身垂坠感极佳的黑色新中式衬衫,衬得人更加修长挺括,左肩还几笔有淡金色的草书笔迹。
温轻雪并没有第一时间辨认出那些字素究竟出自哪位名家,因为她的目光,很快游移到男人英俊的面庞上。
见小姑娘很自觉地拆了礼物,商执笑着走近:“喜欢吗?”
温轻雪点点头,将钻石胸针放在胸口比划,琢磨着可以搭配哪几条礼服裙,等她回过神再想将自己那份“临时加赠”的礼物藏好时,已经来不及了。
商执眼尖,盯着她手边的佛珠直接发问:“是你帮我修好的?”
温轻雪“嗯”了一声,如实回答:“我总觉得,这串佛珠对你来说很重要,我本来是想昨晚偷偷放到圣诞袜里、今早再骗你说是圣诞老人送的……”
商执不确定地打断她:“圣诞老人,送我,佛珠?”
温大小姐眨眨眼:“可能圣诞老人和释迦摩尼偶尔也有文化交流?”
明明一通歪理。
受赠者却报之以微笑。
商执接过珠串,摩挲着光洁的桃木珠子,却迟迟没有戴到手腕上。
沉默许久,才若有所思地冲温轻雪道了谢,又坦然道:“曾经是很重要,但是现在……”
顿了顿,语气愈发笃定:“我想,我以后应该用不着它了。”
*
商执很少提及曾经不离手的那串佛珠。
即便有人刻意问起,他也只是敷衍几句,以至于温轻雪在很jsg长一段时间里都以为那是商明宇或者吴淇之留给他的遗物。
其实不然。
念中学那会儿,商屹凯每年寒暑假都会把商执送去平江的闻钟书院,和圈子里的富家子弟一起学习传统文化。
兴许是自幼受到商老爷子的熏陶,商执悟性极高,再加上性格沉稳内敛,与那些娇纵惯了少爷小姐截然不同,深受老师们的喜爱。
彼时,闻钟书院隔壁就是一座小庙。
小庙地处偏僻,不是景点,平日里寻来的香客也不多,除了年迈的住持,庙里只有几个负责扫洒的和尚。商执闲来无事就去找住持喝茶、下棋,一来二去,日渐熟络,他从书院结业的那一天,住持将自己戴了许多年的佛珠送给了他。
并非什么贵重之物。
与佛珠一并送给那个阴郁少年的,还有八个字:有舍有得,苦根甜果。
那时的商执执念太多,总喜欢自我施压,自律到近乎苛刻,也曾有过一些荒唐念头,那串佛珠冥冥之中支撑着他走过了一段艰难的路途,无时不刻提醒着他,无常故苦,但未来可期……
终于,少年成长为内心强大的青年。
勉强与过去的自己和解。
早已烙印在骨血里的东西却渐渐成了精神枷锁,约束着他的言行举止。
直到,他遇到一个小小的奇迹。
开始滋生出世俗的欲念……
温轻雪一时间想不明白商执说的那些虚虚实实,她伸出指尖戳弄着对方掌心中的桃木珠串,嘴里嘀咕着:“所以,这个还真是你的封印啊?”
商执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她重新腔调了一遍:“禁‘欲’封印。”
猛地意识到这样说会有歧义,并且很容易激发某人的好胜心和求知欲,温大小姐急忙解释道:“我说的不是那种‘欲’啦,就是……总之,你在意的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这些年就算是惩罚自己,也足够了吧?接下来的日子,你想做什么就放肆去做,想大笑就大笑,想大叫就大叫,想玩,想疯,想尝试什么新奇玩意儿都可以……”
她说得忐忑,说罢,又迟疑着拥抱了商执一下:“放心吧,我不会嘲笑你的,我还会和你一起玩,一起疯。”
像是在安慰曾经那个只有六岁的孩子。
商执没有说话。
他将下巴搁在温轻雪的肩膀上,默默收紧了手臂。
许久过后,如同汲取到了足够的力量,商执扬了扬唇角,凑向小姑娘耳边:“你说的话我可都记下了,不许反悔。”
温轻雪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得了承诺的男人这才露出真面目:“其实,昨晚已经放肆了一回。”
听他的语气不同寻常,温轻雪不由警觉:“你对我做了什么?”
迅速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她怯怯抬头看了商执一眼,继而愣怔:那张素来正派英气的脸,原来也有生出邪气的时候……
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