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许久过后,商执的消息姗姗来迟。
商执:好,我答应你。
商执:早点休息。
商执:记得刷牙。
世界重归和平,夜晚重归静谧。
看着不再冒出新消息的聊天界面,温轻雪怅然若失。
她缓缓起身,将桌面上的那本《忏悔录》放回到书架上,还特意塞进了不起眼的角落里,这才心满意足地关了灯,走向卧室。
商执答应了自己。
自己也得履行诺言,早点休息,睡前刷牙。
槐宁市。耀马桌球俱乐部。
灯光柔和的贵宾包厢内, 四散着淡淡的香槟jsg味。
项舟行灭掉了手里的烟,从皮沙发上懒懒起身,决定结束今晚的活动:“我安排人送你回宾馆。”
商执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给球杆擦了擦巧克,示意摆球员再开一局:“……继续。”
项舟行睁大眼睛“呦”了一声, 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他二话不说走到黑白色球桌前,重新握了杆子:“你这么听老婆的话?”
语气颇为玩味。
商执不说话, 俯身测算好距离, 右塞击打最边侧的红球,母球吃到底袋两库,稳稳停至顶库。
项舟行不禁给他鼓了鼓掌:“开局是漂亮, 就是不知道结局怎么样。”
商执若有所思地瞟了他一眼,继而想到了自己与温轻雪的关系:顺利的开局,以及, 未知的结局。
不同于九球和黑八,斯诺克玩的是障碍球, 一边解决自己的障碍, 一边给对手制造障碍。
显然,项家少爷更享受后者。
他看似随意地起了一杆, 优哉游哉开始与老同学叙旧:“这样才对嘛,以前在闻钟书院过暑假那会儿,我们喊你偷偷溜出去泡个吧、喝个酒,就像是要谋财害命一样, 你死都不从……老子最讨厌你这种人, 成天揣着那些规矩,装清高, 一点意思都没有!”
眼见着球桌上的局势渐渐对商执不利,他一挑眉,忽而又笑:“你跟你老婆上床的时候也是这幅腔调吗?人家温小姐没把你一脚踢下来?”
商执瞄球的动作顿了顿,掀起眼皮:“你嘴巴放干净点。”
项舟行两手一摊:“老子可一个脏字都没说。”
两人从认识的第一天便不太对付。
闻钟书院就是让名流圈那些娇小姐、拽少爷们磨性子的地方,宿舍是四人间,裴成瑞和夏开诺自幼一起长大,关系好到能穿同一条裤子,性格狂傲的项舟行则与沉着内敛的商执水火不容。
当然,水火不容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感情不错。
项舟行对商执一向有什么说什么,眼下又是在槐宁--自己的地盘上,说话更是肆无忌惮。
见对方懒得搭理自己,项大少爷撇撇嘴:“其实,我女朋友对我也挺好的,她不查岗是因为信任我,而且她心里一直有我,出去逛街都惦记着给我买礼物。”
像是说给商执听,又像是在自我安慰。
随后,又故意凑到商执跟前,撩开皮衣展示衬在里面的那件卫衣:“喏,我女朋友给我买的衣服。”
商执不得不望过去。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卫衣前襟那一堆复杂又浮夸的印花,硕大的“sb”两个字着实抢眼,其次,是坠在卫衣身后的一顶荧光绿兜帽--怪不得项舟行进包厢后死活不肯把皮衣脱下来。
商执对潮牌没什么概念,一时间没想明白这件衣服的设计理念……
但是现在,他开始思考,能给项大少爷买这种衣服并且哄他穿上身出来招摇过市的,到底是他的女朋友,还是他的仇家。
项舟行还在那里嘚瑟,指着胸口的英文字母:“帅比。”
商执终于忍不住提醒:“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别的缩写……”
“没有。”项舟行飞快打断他,再度强调,“帅比。”
看来他是知道的。
只不过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商执没再与他争辩,点点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球桌上的红球终于全部打完,目标变为彩球,商执将母球定好位,佯装随意地问项舟行:“……怎么追到的?”
聊这个话题,项家少爷就不困了。
他很清楚商执在问什么,直接给出答案:“要是我说一见钟情,你信吗?”
商执说了声“信”。
想起自己和温轻雪的初次见面,男人的唇角情不自禁多出一点弧度,说是一见钟情或许是夸张了些,但那一天,确实是他生命中不可多得的美好回忆,以至于后来很多个难眠的夜晚,他都会想起那条有着彩绘玻璃窗的长廊,白鸽,以及眸色很浅的少女。
再后来,商屹凯告诉他温家小姐答应了婚事,他轻按着胸口,将那一刻心脏的悸动命名为--得偿所愿。
项舟行仍在滔滔不绝诉说自己的恋爱经历:“……然后就是买花,送礼物,看电影,去游乐园之类的,小姑娘都喜欢这些,反正,她现在是爱我爱到不行,搞得我甚至考虑过一不做二不休,抓紧时间把结婚证领了……”
商执只挑重点听:“你确定,小姑娘都喜欢这些?”
“这话说的,好像你没追过人似的。”项舟行将进袋的彩球取出来,摆在原本点位的正下方,猛地想起什么,“喔,你和你老婆是家族联姻,两家人谈好未来的合作方向就行,确实不用费心思追她。”
想想又觉得不对:“那也得稍微表示一下啊,不然怎么哄上床?”
商执握着球杆从他身边绕过去,意味不明地喃喃低语:“……都喜欢……费心思……表示一下?”
项舟行不依不饶:“喂,问你话呢,怎么哄上床的?”
商执回过神,又一次绕过他击球,声音也恢复往常那般清冷:“你不觉得背地里和别人聊这些八卦,很不尊重女孩子吗?”
项舟行一挑眉:“第一,我不觉得你是‘别人’,第二,我也不是在八卦,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呃,不耻下问……”
“那叫虚心求教。”
“好,虚心求教。”
项舟行眯着眼,连连点头,顺势再一次贴到商执身边,生怕人跑了似的伸手搂住他的肩膀,催促道:“所以呢?然后呢?你倒是教教我啊!我知道这种事比较敏感,我都没好意思去问身边那群朋友,就只问了你,你还卖什么关子?当年考古诗词默写,我一句写不出来都没请教过你……”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商执欲言又止。
项舟行眨眨眼,忽地反应过来:“商执,你不会到现在都没有过……所以,你刚才是在问我怎么追女孩,对不对?行了,我心里平衡多了,你的‘和尚’人设可真是屹立不倒、万古长青啊!”
琢磨着项舟行幸灾乐祸的表情,商执有一瞬间迟疑:“听你这话,难不成你也还是……”
他还是有点儿不解:“但你不是情场老手吗?”
项舟行比他更不解:“那你还是已婚人士呢!”
好嘛,试探了一整晚,谁也没取到对方的真经。
相互看不顺眼十来年的两个男人接连沉默了,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包厢里只有桌球碰撞的声响。
沉不住气的项舟行率先丢了球杆:“关于今晚聊的话题,只有你知我知,那块地我们一起投,我搞定槐宁这边的关系网,你搞定开发商,赚到的所有利润五五分成--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两家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