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郑衣息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竭力忍耐,却是?怎么也忍耐不了。
似乎从刻意不与烟儿相见开始,他?便不曾真心实?意地笑过一回。
甚至于此?刻的空虚与思念催着他?生出了一股“离经叛道?”的心思。
他?非要娶苏烟柔为妻吗?那些飘渺得连手都抓不住的权势当真这么重要吗?他?非要这么躲着烟儿吗?
为什么他?就要非得隐忍到这个地步?为什么他?就不能循着本心去与烟儿亲近?
思绪纷飞的那一刻,郑衣息才僵滞般地恍然大悟,原来他?的本心当真与那个哑巴有关?。
这一刻,郑衣息便从扶手椅里起了身?,步伐沉稳有致地走到了廊道?之上,已是?在往正屋的方向走去。
他?颇有些不管不顾的势头,这一刻想见一见烟儿的心思盖过了那些争名逐利的心。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立在泰山石阶下的小武出声将他?从这股情绪之中拉回人世间。
“世子爷,老太太有急事寻您。”
一声呼唤,让他?神智归位,眸色清明无比。他?怔然地望着不远处的正屋,立了不知多久,还是?折返了方向,往荣禧堂走去。
荣禧堂内。
段氏正坐在郑老太太下首,手里捧着丫鬟刚斟好?的热茶,却是?没有心思饮茶。
郑老太太面色还算和顺,瞥了眼?竭力掩饰却还是?倍显慌张的段氏,笑着与身?侧的绿珠说?道?:“再找个小丫鬟去催一催世子爷。”
段氏却笑着阻拦道?:“不必催,他?们年轻人事多,我等等也无妨。”
态度恭敬谦卑的好?似有些心虚一般。
郑老太太心下约莫有几分猜测,只说?道?:“苏夫人的意思是?,把息哥儿和柔姐儿的婚事提前到十?天后?缘何要这般急切的成婚?太唐突了只怕面上不好?看。”
段氏笑答道?:“定婚宴都已办好?了,帖子也拟的差不多了,柔姐儿的嫁妆也都备齐了。如今朝堂局势不明,为免生事端,还是?提前的好?。”
说?话间,郑衣息也走进了荣禧堂,郑老太太向他?提起了婚事提前一事。
他?万分惊讶,忙问段氏:“这是?为何?”
段氏还是?那番说?辞,郑衣息听后心头无比疑惑,却仍是?道?:“一切都由祖母做主。”
郑老太太凝神沉默了许久,久到段氏以为这位老太太瞧出了什么端倪,心下愈发惶恐不安。
“好?,就依着苏夫人的话办。”郑老太太的脸上终于显出了喜色。
话音甫落。
段氏高悬着的心也落了地,又与郑老太太寒暄了一阵后才离开了郑国公府。
等段氏离去后,郑老太太立时敛去了面上的笑意,神色沉沉地与郑衣息说?:“苏家不知闹出了什么幺蛾子,她们既然要把婚事提前,那就提前吧,横竖你娶苏烟柔也不是?为了她这个人。”
若说?句心底话,郑老太太实?在是?不喜欢苏烟柔那副被娇宠得近乎刁蛮的性子,也觉得这桩婚事委屈了郑衣息。
郑衣息听后点点头,坐在紫檀木扶手椅里若有所思。
祖孙二人相对无言,还是?郑老太太饮了一杯茶之后,盯着郑衣息凝苦的面容,说?了句:“你那个通房丫鬟烟儿。”
话只说?到此?处,愣神的郑衣息已抬起了头,眸子从方才黯淡无光的模样迸出了夺目的光辉。
郑老太太心下一沉,好?半晌才说?:“她身?子不好?,祖母会多赏些药材给她。”
她还是?不敢告诉郑衣息烟儿落胎一事,婚事在即,还是?不要多生事端。
郑衣息听后便谢过了郑老太太的赏赐,旋即便要推辞离去。
谁知他?方起身?,郑老太太便说?:“你若中意那丫鬟,等成婚后将她抬成姨娘就是?了。你也是?咱们府上的世子爷,不必讨好?苏家到这个地步,京城里多少爷们儿养粉头外室,难道?你还不能养个通房丫鬟了?”
说?罢,她又补了一句:“不过这段时日还是?要多忙着你的婚事,婚后再去瞧那丫鬟吧。”
郑衣息心头一动,瞧着郑老太太关?切的目光,默了良久后,一一应下。
整个郑国公府的人都知晓郑衣息与苏烟柔婚事提前。
“病重”的烟儿也在小武与无双的帮助下搬出了正屋,改而宿在了寮房内。
自始至终。
烟儿都不曾见过郑衣息一面,她也一味地放任自己“枯萎”,等待着重获自由的一日。
大婚前夜。
病重到难以喘息的烟儿连手都难以抬起,这一日澄苑的下人们都去前厅们听管事的派遣,隔着窗走过寮房时瞧见了里头病重的奄奄一息的烟儿。
小武率先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说?:“双喜和这哑巴把关?系搞好?有什么用??她病成这样爷连问都没问一声。”
一旁的无双也笑着附和道?:“这是?自然,世子爷马上就要娶侯府嫡女进门,又怎么会把一个卑贱的哑巴放在心上。”
“而且,这哑巴当初能住进正屋,得爷宠爱。不也是?因着有几分相像苏小姐的缘故吗?如今爷要娶正主了,又怎么还会搭理这个哑巴?”他?笑着添了这一句。
一墙之隔的烟儿将这番话语听进了耳朵里,心头最后一丝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
她明白?郑衣息的无情无义,也知晓了他?的卑劣自私。可一直想不明白?他?为何要向自己这个奴婢许下那些誓言。
他?大可不必用?那些柔情蜜语来哄骗自己,不应该也没必要。
原来是?因为苏烟柔。郑衣息把自己当成了苏烟柔的替身?。
那些情动时的旖旎爱意是?真的,所以才会以假乱真地让她付出了真心,只是?那爱意是?给苏烟柔的而已。
她从头到尾只是?个替身?。
烟儿阖上了杏眸,流下了她为郑衣息流的最后一滴眼?泪,也是?在郑国公府的最后一滴眼?泪。
倏地,她听见东边的前厅里响起了一阵奏乐之声,那是?抑扬顿挫的喜调,昭示着明日的大婚之宴。
名门公子,喜得佳妻。
恢宏盛大的婚宴之后,结为连理,永生不弃。
没人知晓这间昏暗的寮房里,郑衣息曾对着一个哑女许下过山盟海誓。
连烟儿也不知道?,她只想像墙角的白?玉兰一样,迎着东风,盛放在无边无际的旷野之中。
死遁
这几日郑衣息的确忙于处理?大婚之事, 以及宁远侯府弄出来的这一桩丑事。
先头段氏眼巴巴地来郑国公府提及婚事,只恨不得在短短的几日内就把如此繁复的婚事办下来。
郑老太太这么些年也?炼就了一双识人的火眼金睛,当即便觉察出了不对劲,遣人去打?听消息。
这一打?听就打?听出了苏烟柔与五皇子的丑事, 消息是五皇子府的婆子们放出去的, 言及郑苏两府订婚宴后?苏烟柔与五皇子私会一事。
且据那婆子说, 苏烟柔一直对五皇子一往情深,那一日是伤心太过?,太会情难自抑地与五皇子有了首尾。
这等?流言蜚语甚嚣尘上?,非但?是传到了郑国公府的人耳朵里, 同样?也?传到了宁远侯耳中。
苏卓已为了此事熬了两个大夜,嘴角长了两个燎泡,正在外书房内焦急地踱步。
段氏正坐在玫瑰镂金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