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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梁净词不知道, 有人因他这句“至关重要”从床上弹坐起来。

他的轻描淡写却令她翻天覆地。

姜迎灯把床上小灯打开,她握着手机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看墙上和灯影交织的月影,久久不能够平静呼吸, 心跳重得很鲜明。

姜迎灯踌躇半晌, 实在没有对付他的本领,最终还是给了个折中的主意:“我不知道, 你自己心里是什么想法呢?”

梁净词坦然道:“我没有想法。”

“我也没有。”

她能怎么做?只好把原话奉还给他。

良久, 梁净词说:“知道了,休息吧。”

“好,晚安。”

挂掉电话, 姜迎灯又倒头躺下。但心脏好像被他戳了一下似的,酸酸疼疼,也有一些酥麻, 睡不安生。

好坏的男人,存心毁人的夜。

她睡不着, 又看了会儿小说。忽而坐起, 听见外面的萧萧风声。

快入冬了,最近气温骤降。

姜迎灯下床上了个厕所, 寝室里有人已经入睡了,她听见隐隐鼾声。在狭小的过道里,姜迎灯站在床前,生了个念头, 于是脚步一转, 走向衣柜。

因为宿舍人员太多,个人空间被压缩得很小, 姜迎灯的衣柜只有半米宽,许多的衣服只能堆叠在下边。

她在柜前呆呆站了会儿。

在想,外面风这么大,她的被子还只有薄薄一层,容易着凉,“得不偿失”,这是某人说的。

所以拿一件衣服盖一下,情有可原。

嗯……

于是那件与她的风格格格不入的黑色外套被她取出。

姜迎灯把衣服铺在被子上,而后躺下。

但是这衣服实在太轻了,压在她身上毫无存在感。

她又拎着领口,往上拎了拎。

还是很轻。

于是又拎了拎,最终,姜迎灯将衣服盖住自己的半边脸颊。

她把脸埋在里面,为这行为难为情地笑起来。

一边安慰自己,不要紧的,没有人看见,那就……不算变态!

那凛冽的冷香缓缓落在她的额角,眉梢,慢慢地将她裹紧。

抱着梁净词的衣服睡一整夜,姜迎灯做了好几个美梦。

-

第二天,第一节 课是东方文学,老师在上面讲着东瀛美学,姜迎灯在下面做笔记,不知道林好夜里和谁在聊天,每天深更半夜才睡,于是在课上趴了好一会儿。

外面天色阴郁,的确令人兴致缺缺。

前排的脑袋低下去一片。

在这凄风苦雨中,姜迎灯也略略走神,笔尖滞住,看向窗外的淅沥。

昨天心脏被他戳的那一下,似乎还没复原。许多烦乱交织的信息堆在一起,压迫着她脆弱的交感神经。

如顾影、如他那句脱口而出的“至关重要”,却又并不明晰的语义。

还有许多未发生但她已经开始顾虑的结果,比如他跟顾影的光明的将来,或者他和姜迎灯之间很有可能说断就断的缘分。

她好像总是跟在梁净词的身后,而他已经不动声色地走到了一个交叉路口。

在大雾的天气里,红线的那端也被掩藏在冷雾之中。

就像今天这样,让她感到浓烈的惆怅。

林好睡醒,挤开眼睛,迷迷瞪瞪地看一眼黑板,问旁边的姜迎灯:“物哀是什么意思?”

姜迎灯也回神,继续抄笔记:“大概就是触景生情吧。当你觉得一个东西很美的时候,它很快就会消逝。就像那片叶子,美则美矣,马上就要凋了。”

林好听得五官皱起来:“小日本还真是多愁善感啊。”

姜迎灯笑了下:“日本文化就是这样,很含蓄,表达方式也很模糊,有点像电影里的留白手法,很抽象很朦胧。他们甚至有一种名词被归为暧昧语,习惯性地不会把话说得太满,拒绝也不直接say no,要让你去猜。”

“做作的要命,跟这种人相处真累。”林好一边打呵欠一边吐槽。

“哪种人?日本人?”

她停笔,望向忽然忿忿的林好。

“我是说所有玩暧昧的人啊,”林好托着腮,语气不悦,低下来一节说,“就像我昨天面基的那个二号体育生。我觉得他对我有点意思,但是吧,我又感觉他看谁都有意思。我这个人呢属于特直接,受不了这种的,你懂不懂?”

姜迎灯望着她,许久才应一声:“我懂,就像你说你喜欢他,他指着外面说:啊,叶子要凋了。”

林好:“妈的,就是这样。”

姜迎灯在答话,又像想起什么,嘴角扬起一个微涩的笑。

“你还会日语?”林好又问。

“前段时间不是看动漫么,字幕组出的太慢了,我就自己学了点。”姜迎灯说着,也八卦问她,“你又面基,怎么又是体院的?”

“肌肉太an了,我真把持不住。”林好抓住她胳膊,“啊啊啊帅死了!”

姜迎灯苦笑一声。

中途休息,她拿手机看一眼,没有什么人给她发消息,数不清多少次,偷偷潜入和梁净词的对话框,很想知道昨晚、他最后做出的抉择。

但有什么东西拦着姜迎灯。

她处在劣势的下风口,什么都没有,只有梗在她脚前的一点自尊,撑着她不让她继续往下滚落。

姜迎灯兜兜转转,最终还是什么也没问。

在桌上趴下。

林好和人手机聊天聊得心花怒放,喜形于色。

见她结束,姜迎灯才小心翼翼地jsg问一句:“你那天说的高手,是什么意思啊?”

林好说:“很简单,如果你感觉自己被吊着,那多半就是了。当然,前提是你得对这个人春心荡漾,人对无感的人都是万敌不侵。”

姜迎灯想了想,气馁地说:“可是我连有没有被他吊着我都不知道。”

所有让她“春心荡漾”的细枝末节,在他的口中、行为里,却总是发生得那么顺其自然。

就好像说就说了,做就做了,倒也没有太多目的,她的多心就真成了多心。

连嘴角那点清浅而勾人的笑意都仿佛是浑然天成的。

林好说:“是什么人啊?”

在众多的标签里,姜迎灯选择向她透露一点点:“一个比我大很多的人。”

“老男人啊?”

“不老,二十五六,正年轻呢。”

“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姜迎灯摇头,“应该不知道。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利用这点去做什么,或者觉得优越。就是怎么说呢,好像他完全不在意这些。我喜不喜欢他,都不会影响到他什么。”

林好揣摩一番,说道:“哎,我教你个办法,可以浅浅判断一下。”

迎灯忙问:“怎么做?”

“你找个男人激一下他。”

“具体一点呢?”

“就是稍微给他透露透露,你要交男朋友了,然后看看他什么反应。他要是急了,你不就反向拿捏了吗?”

姜迎灯坐直身子,觉得这法子听起来有效。

林好:“不过这一招只能在你俩快捅破窗户纸的时候用。太早的话,男人会觉得丢了这条线上的鱼也没什么损失,放就放了。你懂不懂?”

略懂一二,但姜迎灯说:“我连窗户纸在哪都摸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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