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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底下的人听了,一片哗然。

我目光锁定蹦跶最厉害的那家伙,他梳着三七分,长的尖嘴猴腮,正是周家老四周青。

我怀疑这蠢货在故意煽动村民情绪,想留下大伙儿送死。

杜春娥被放出来与周家人肯定有关系。

“话我都说了,能走的赶紧走吧。金宝,你去村里找车,争取今晚就送一批走。”

爷爷交代了老村长一句,不再多言,转身走进祠堂,重重关上门,上了木栓。

“满伢子,杜家姑娘比我想象的还要凶啊,李胡子入薄子那件红衣还在吗?”爷爷抹了把冷汗,焦急问道。

“在。”我忙道。

“不晓得你二叔在她身上,还有啥子交代。她既然只认你,你俩就在这结了亲,你今晚就背着她走,看她能不能带你出去。”

爷爷看了眼尸体,说话没什么底气,有点死马当活马医的意思。

我惊的目瞪口呆,真,真让我娶一个纸魅啊?

“这能成吗?您老还说以后要我娶小鱼呢……”我有些不情愿道。

“都啥时候了,还管这些破规矩,快去。”爷爷踢了我一脚,不耐烦催促道。

哎!

娶就娶吧,反正都跟她睡过一次了,狗命要紧,我一溜烟从祠堂后边偏堂绕了出去,一路上老鼠、蟑螂在地上到处爬,搞的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到了房间,小鱼正坐在桌子边,手撑着下巴发呆。

很奇怪,我的屋子里却是干净的很,虫鼠皆无,也没有那种阴暗之物带来的腥潮之气。

见了我,小鱼站起身,慌乱的用头发遮住左脸的青斑。

“小鱼,走,跟我去祠堂。”我到门后取了那件红色的喜服,急切招呼道。

“嗯。”

她很听话,没问为什么,起身跟我往外边走去。

刚出门,三叔不知啥时候堵在了院子里,一脸森冷的看着我俩。

人皮灯笼

“长生,你们这是要……”三叔一如既往的阴郁、寡淡。

一个屋檐下这事瞒不过他,我很直白的说了。

三叔听完后,冷笑了一声:“长生,你也别啥事都听老爷子的,他老了,未必靠得住。”

我有些莫名其妙,问他啥意思?

三叔没鸟我,转身就走了。

我被他弄的一头雾水,看向黑发遮面的周小鱼,她低耸着脑袋,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这俩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怪,我无语的回到了祠堂。

爷爷让我换上了红色喜服。

周小鱼给赵美芝的尸体简单补妆,似乎对我娶她娘,没有半点介怀。

哎,看不懂这丑女啊。

我按照规矩,在爷爷主婚下,捧着赵美芝的灵位拜了天地、高堂,又在她灵前磕了三个响头,这婚事就算成了。

爷爷又用羊毫写了一道黄裱纸,在火盆子里烧了,说是敬告了八方阴曹,以后不管我走到哪,赵美芝都是我阴间记数的媳妇。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

事不宜迟,爷爷从供奉着陈家先人的神案下,取了一盏灯笼。

灯笼不大,长高有棱的那种,外边包了一层薄薄的,不知是啥的黄皮子,上面熏的黑黄黑黄的,一看就知道是上了年头的老物件。

爷爷用黄纸取火,点燃了里边的蜡烛。

蜡烛指头长,通体黄浊,昏光中透着幽森的绿芒。

我看那火点子跟绿豆一样,应该不是用来照明的,不禁有些好奇:“爷爷,这灯笼有来路吧。”

爷爷捋着须子,颇为自得道:“这是恶人灯。咱陈家先祖花了大价钱,从刑场买的死人皮缝制的。这张皮的主人曾是绿林悍匪,杀人如麻,有了这盏恶人皮炼制的灯笼,寻常鬼魅便不敢近你的身。”

“爷爷,这蜡烛应该也有讲究吧?”周小鱼向来少言,但对这些阴阳之说却是极为有兴趣。

爷爷点了点头接着说,这蜡烛是上了年头的黄皮子尸体,熬制尸油炼制而成,黄皮子通灵性,如果有附近有阴物,烛火就会摇曳。

我心下一喜,这可是防鬼、鉴鬼的厉器啊。

如此一来,我对探路便有了信心。

紧接着,爷爷挑开赵美芝的嘴巴,在舌头上刮了些什么,放在烛火上烤了一番,又用刀子割开了她的手腕,滴了些血水涂在了灯罩上。

念念叨叨了一阵后,爷爷神色凝重道:“满伢子,我把她的魂定在了灯上,至于魅灵还能不能开口,就看你的造化了。”

“切记,别让任何人弄灭灯盏,这或许是出村的唯一机会了。”

说完,爷爷打开门冲外边看了一眼,“村里有人盯着咱,前面不能走了,你从后边绕小路,走后山那条老村道。”

“杜家姑娘这一出来,肯定引来了不少游魂野鬼,路上不管遇到谁,都不要搭理。”

爷爷事无巨细的交代了一番。

“爷爷,我跟长生哥一起去吧。”周小鱼道。

爷爷摇了摇头,改变了主意:“看看长生能找到出路不,你暂时留在这,毕竟陈家村这么多人在等着,要找到道了,再一起走吧。”

周小鱼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我叮嘱道:“长生哥,你小心点。”

事不宜迟,我背起赵美芝的尸体,从后门悄悄离开。

村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狗叫、飞鸟、老鼠、蛇以及老人、小孩的哭声,四处透着衰沉、恐怖。

也是怪了,那灯笼光亮晦暗,沿途老鼠子、黄鼠狼啥的,远远见了我一窝蜂的让了道,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小河村,有两条道。

一条是现在的水泥村路,这两年村里有闲钱的,不少人买了车。

另一条是原来的老土路,土路也就一米多宽,以前去镇子里赶集,村子人鸡一叫就得起床赶路,走上三十几里土路,才能去镇上。

由于通了车,这条路荒废了很多年。

一旁的老树幽森、荒草丛生,很不好走。

我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托着赵美芝的肥臀麻利儿上了路。

她并不沉,六七十斤的样子,以我的体魄倒不大吃力,但架不住这媳妇身子凉的跟冰块一样,我还得召魂跟她说话。

天上是乌鸦盖月,地上是野草窸窣绊脚,时不时有老鼠、野兔一类的在杂草里窜过,惊的我是浑身冷汗,半边身子都是木的。

林子里阴森晦暗,那条土路被杂草给埋了七七八八,人皮灯笼又不是照明用的,我东一脚西一脚,没一会儿就迷路了。

我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了照明功能,却发现林子里不知啥时候起了一层薄雾,四周一片朦胧,虽不说伸手不见五指,但要想摸出村基本上是没戏了。

我一看这情形,不由得骂起了娘,玛德,村里人还指望我找出路活命,这刚上道就迷了,还咋找?

“美芝,美芝,你要有灵,要是二叔当初对你有啥交代,就显个灵吧。”

我索性关掉手机,重新提起人皮灯笼,嘴里按照爷爷交代的法子,继续一边招赵美芝的魂。

赵美芝头垂在我的肩上,像是睡熟了一般,我口鼻内弥漫着她淡淡的体香,却丝毫不敢回头,哪怕是瞅她一眼。

我是真被她七窍流血的惨样给吓怕了。

我正念叨着呢,林子里窸窸窣窣一阵作响,紧接着我听到有人呼哧喘着粗气,从后边追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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