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隔阂
昏暗的光影下,
烛火晃动,古铜色
昏黄的灯辉在此间流转,朦胧中透着迷离。
掩映在织金纱幔下, 晶莹宛若羊脂玉雕, 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细白圆润的脚趾头不由自主的蜷缩起来
雨打芭蕉,点点滴滴,直到天明……
夤夜,天色黧黑。
东宫崇文殿的一角, 灯火依旧未熄。
书房中, 李景宴正独坐案,喝着闷酒,一杯接着一杯。
酒水溅露, 顺着那白皙脖颈蔓延而下, 流进月白长袍的领口中。
他浑然不在意。
雾蒙蒙的灯影里,他歪靠在榻上,如玉面上染了微醺的浅晕,修长玉指搭在桌上,轻抚着那块满是裂纹的青玉龙佩,衣袖处的金线滚边在灯下如浪涛翻涌。
长眉深锁,似眷了轻愁, 眼尾压着一片红, 黑漆漆的眸子深不见底, 若有所思。
雕龙描金紫檀翘头案桌上,摊放着一张素白落墨的绢纸。
博山炉中檀香袅袅。
那是司露托人辗转送来的亲笔信。
眼前浮现起少女明艳妩媚的容颜。
漫天落英, 她立在一树梨花下, 朱唇乌发,杏眸似水, 着软缎月白细纱裙,兴高采烈地冲他招手,“子瑞哥哥,快来。”
她抬手之际,那轻薄似烟纱的广袖垂下,露出一截细腻如雪的皓碗,动人心魄。
他不由自主追随着她的脚步而去。
少女奔走开满鲜花的草地上,如缎墨发披散在身后,随着她轻盈的脚步晃动,浮光茫茫中,她回首一笑。
竟是让漫山遍野的繁花,都失了颜色。
李景宴回顾往昔。
只觉那些如烟光景似浮光掠影,在脑中划过,令人深深感叹。
他修长的五指收拢,紧紧攥着掌心那枚龙佩。
凭这封亲笔信,还有这破裂的龙佩。
他能想象司露在北戎遭受了什么。
她是个外表柔弱,性子坚毅的女娘,若非真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她不会写信来向他求救,让他为难。
想起少女如花般笑靥。
李景宴只觉一颗闷闷的,无比压抑。
他并非不想解救她,但不是现在。
眼下,他是东宫太子,尤处在风口浪尖,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他只有完完全全登上那个位置,解决了所有的后顾之忧。
才能想办法救她回来。
他原本就是这样打算的,可眼下——
这封突如其来的信,却牵动了他所有的相思。
灯火明明灭灭,照出李景宴眼中的不甘和愁绪,他端起面前的酒盏,仰脖一饮而尽。
酒入愁肠。
借酒消愁,愁更愁。
内侍推门进来,小声禀报道:“太子殿下,杨尚书来了。”
听到杨仲前来拜访。
李景宴恢复了些理智,神色渐渐清明。
他起身,将那封密信和龙佩收起来,搁置到桌案下的抽屉里。
深吸一口气,将脑中的杂念尽数抛却。
恢复了平静的颜色。
长眸清冽如泉,君子端方如玉。
李景宴深知当下不是谈儿女私情的时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他轻拂衣袖,步履从容地走向前殿。
达尔丹虽地靠北戎,但也毗邻西域。
周遭黄沙漫漫,大漠风光一览无余。
唯城中有大片绿洲,还有全城百姓赖以生存的泉湖,天神之眼。
宛如天神的馈赠,此泉湖位于整座城的中心,水清沙白,烟波浩渺,周遭绿林环抱,为全城百姓提供着源源不断的生命之泉。
当之无愧的天神之眼。
这几日。
呼延海莫常带她来泉湖边散心,与她一道欣赏美丽风光。
尽管司露总是冷脸相待,呼延海莫却对她充满了耐心。
尽管常常会被司露直白的话语刺伤,但所生的恼火也只是一时片刻的。
毕竟,没什么恼怒,是与美人睡上一觉不能消弭的。
她总能带给他无限的遐思,哪怕仅是安安静静坐在他面前捧书静阅,亦或是不经意间将发撩至耳后的小动作。
她的一举一动,在他眼中,好比柳絮拂面,春风入怀,常常让人心痒难耐。
他带着她策马在林间,行至一处无人之地,勒马停下来。
绿草遍地,林荫深深。
这片绿洲的深处,竟有如此美丽的地方,清澈的小溪蜿蜒过花丛,蝴蝶轻舞,柔风荡漾,美不可收。
站在林间,入目竟是芳菲,呼吸皆是怡人香气。
呼延海莫将司露抱下马,牵着她漫步在林间,斑斑驳驳的日影落下来,映出他金蓝双色的异瞳,他唇边勾起缱绻,问她:
“喜欢这里吗?”
此地确实风光宜人,倒是难为他费心寻到这样的地方了。
司露轻轻颔了颔首,目光却依旧疏离冷淡。
呼延海莫牢牢执着她的手,眼神深邃。
“我先前来过一次,便念念不忘,想着定要带你一起来看看。”
“嗯。”司露淡淡应了一声,并未多言。
景色虽好,但心境不在,便看什么都是空的。
感受到司露的冷漠,呼延海莫倒也不恼,像是习惯了。
侧首在她颊边啄了一口,开玩笑似的问她:
“冰山姑娘,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对我笑一笑?”
司露冲他弯了弯唇,笑意不达眼底。
“放我回到中原去。”
“休想。”
呼延海莫伸手戳了戳她颊边的梨涡,虽看出她是敷衍假笑,故意气他,但也总比没有来得好。
他将眼前玉人打横抱起来,轻轻放在草地上,欺身亲吻她的耳垂。
嗓音带着厚重的喑哑,他低声问她:
“在这里,可以吗?”
司露鬓发已乱,如泉瀑般在地上流泻铺陈开来。
面对着眼神灼热的呼延海莫,她轻哂:“我有说不的权利吗?”
呼延海莫被她气笑了,用手点了点她的琼鼻的鼻尖,语带宠溺:
“你知道就好。”
溪水潺潺,将岸边的娇花冲刷水洗,变得晶莹剔透,花香四溢。
也不知过了多久。
日暮西沉之时。
呼延海莫坐在司露身边,慢条斯理地整理襟口和衣袖。
身下的铺开的斗篷早已凌乱。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躺在斗篷上的司露,回味方才那段蚀骨入髓的滋味。
衣襟半敞,裙袍皱叠,分明是经历一场盛大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