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上午还冬阳明媚,下午天就阴下来,北风很大,明天十有八九会降温。
不想回君悦府,也不想去律所,顾行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转悠。
来电响了。
上面的备注瞬间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点开,周庭清润的声音传来,“顾律师,你好。”
“你好。”顾行说话是带了情绪的。
“上个月周氏打了场产权案官司,当时请的是京城的一位律师,输了。下个月要二审,我想请你做我们的代理律师。我知道顾律师很忙,薪酬上请你放心。”
周庭语速不紧不慢,态度谦虚。
别说周庭现在是周氏当家人,就算只有华家女婿一个身份,顾行也不好意思拒绝。
但,顾行却不想接。
“我代理的案子已经排到明年三月份了,周总还是另请高明吧。”
“顾律师帮个忙吧,整个律师圈,也只有你的实力让我信服。”周庭诚意很足,“你接别的案子多少钱,我付双倍怎么样?”
“不是钱的问题,是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顾行声线沉冽,“如果没事的话,先挂了。”
“顾律师。”周庭叫住顾行,轻笑,“烟烟和谢楚订婚,你心里很不是滋味吧?”
顾行怔了下,淡笑一声:“不及周总。”
“烟烟是个很难驾驭的女人,但只要能在她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她会掏心掏肺地对人好。很荣幸,我得到过这种待遇。”
“周总,管好周太太,别让她把手伸太长。上次劫持容烟的事儿我还没追究呢。”顾行语气没有起伏,却令周庭听出一股咄咄逼人来。
“以后,烟烟的安全不劳顾律师费心。”周庭幽幽地说。
顾行觉得很没意思,主动切断通话。
周庭的话像一根针,扎在他心上。
不知不觉中,他把车开进了阳光嘉园。
泊好,透过车窗望向容烟公寓的方向。
他视力不算好,从置物盒拿出近视镜戴上。
只看到窗帘半合,并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顾行下车在小区内转了圈,也没有找到容烟的车。
烦躁,担心,莫名上了头。
他找到容烟的手机号,试了好几次还是没有拨出去。
从车上找出盒烟,连着吸了两支,他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这时,一道车门关闭的声音传来。
接着是熟悉的脚步声。
顾行转身看到容烟提着两个大大的购物袋,正准备上楼。
换做以往容烟早就打招呼了,可这次她对顾行就像没看到一样。
顾行亲眼看着她走进单元楼,摁了电梯开关,才疾步追过去。
“等一等。”
电梯间开启那刻,顾行还是叫住了她。
“有事啊,顾律师?”容烟很客气,看他的眼神也有些疏离。
顾行咬唇,欲言又止。
容烟见他不语,轻轻哼了声,“想道歉就说呗,我心胸豁达,从来不斤斤计较。”
“你水杯落我车上了,我是来送水杯的。”顾行最终还是把想说的摁下,道出一句无关痛痒的话来。
原谅他的傲慢无礼
容烟失望地“哦”了声。
这个时候,只要顾行说出一句服软示好的话,她一定不计前嫌。
可惜,他没有。
“我有好几个水杯,也不在乎少一个,顾律师帮我扔了吧。”容烟走进电梯间。
顾行深深望着她,直到电梯门关闭。
他立在原地,站到双腿酸软才回到车上。
拿起容烟的淡粉色水杯看起来,发现底座有凹陷,还有几处掉了漆皮。
这杯子应该是有些时日的,难怪她不要了。
明明不要的是杯子,顾行却觉得容烟刚才像是在说他。
北风呼啸,天空飘起小雪花。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迷茫,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君悦府暂时不准备回,因为回去后也是冷冷清清一个人。
放平座椅,刚闭眼躺下,来电就响。
是那个他不喜欢却又无法逃避的人。
他直接点了免提。
“阿行,我准备出国一趟,年后回来,从明天起,你去公司坐镇吧。”顾济民姿态放得特别低。
“律所这边我一个人当两个用,没时间。”顾行秒拒。
顾济民长长叹气,“这次你必须帮我。出国我是逼不得已。”
“又惹了什么风流债?”顾行不屑地问。
顾济民声音骤低,“被一个难缠的女人给盯上了,我出去躲两个月就回来。”
“不说清楚,这忙没法帮。”顾行很烦。
这些年顾济民年龄越大,花花事却层出不穷。
顾行不止一次劝过,但发现无济于事,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几年前处过的一个女演员,这几天忽然来找我,还带着个孩子,说孩子是我的。”顾济民的嗓音透着无奈。
顾行:“亲子鉴定做了么?”
“做了”。
顾济民颓败的语调已经把答案告诉了顾行。
顾行身体轻颤,咬住后槽牙:“总躲着也不是办法,你准备怎么解决?”
“先去国外躲上一阵子,把她们母女晾一晾,然后掏钱打发掉。”顾济民说得无比轻松。
这种事,他年轻时就玩得如火纯青。
顾行陷入沉默。
“阿行,爸向你保证,以后一定洁身自好,再也不犯这种低级错误。”顾济民怕顾行不答应,接连许诺,“等我从国外回来,马上给你百分之十的公司股份。”
“你的东西,我不稀罕。”顾行冷冷地回。
“阿承不是经商的料儿,以后我的家当财产都会留给你。你现在上上心,以后也能更顺手。”顾济民语重心长地劝。
“你本来有二十的股权,祖母那三十给了你,你才是顾氏最大的股东,公司所有的事都该由你来操持才对。我今年都六十岁了还不退休,不都是为了你吗?”
“没有顾氏的股权,我也可以生活得很好。”顾行竭力撇清自己,“你应该知道,我不想涉足生意场。”
“我明天上午的航班,你去公司坐镇。就这么说定了!”顾济民没有再为顾行留思考的余地,直接挂了电话。
顾行的头有些疼。
只要听到顾济民的糟心事儿,他就有骂人的冲动。
但很快又发现,除了听之任之,他又无能为力。
雪越下越密,地上已经覆了层白色。
他启动车子,缓缓驶出阳光嘉园。
次日是周一,也是容烟被调去后勤部的第一天。
绘图组的几位同事都是一脸惋惜,季鸣安慰她好好干,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
容烟抱着收纳箱来到一楼后勤部。
后勤部的员工大都年龄偏大,学历偏低,与设计部完全是泥巴和白云的区别。
说得好听是后勤部,其实就是打杂部。
十个人聚在一间二十多平的办公室里,只有几张办公桌和市场部设计部淘汰下来的电脑,连工位都没划分。
后勤部主管叫李兰,是个胖胖的中年女人,心直口快,说容烟是华霖成立以来,第一个从设计部转到后勤部的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