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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豫王妃冷哼道:“不过是些蠢民罢了,找个能说会道的门客去,把他们打发?走。”

“是。”小厮赶紧去找人。

外头的灾民们就这么叫喊了好久,都没见什么动?静,已经一步一步逼近到大?门了。

他们不知道王爷是什么身份,又有多少府兵,只?听有人说这个瓜怂在心虚,就知道是自己占理,一定要把人逼出来给个说法。

府兵没有王爷的吩咐不敢动,只?能顶着门,而巡街的金吾卫也不见来抓人,谁都拿不准要怎么处置这群灾民,不过消息定然是递到宫里去了的。

终于?,王府的侧门打开,走出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门客,并几个高大?健硕的府兵。

门客指着他们说:“你们这是在闹什么?”

“你是豫王?”

“我是王府的门客,王爷现下不在府中,你们都散了去,可知道在王府门前吵嚷是什么罪过,仔细拿住你们,把皮打烂!”

“我们要见豫王,让他出来!”

“对!让他出来!”

“你们为何要见豫王,那可是你们顶头的县令老爷都见不到的,凭你们也敢踩上王府的砖?”

门客这句话犯了众怒,灾民们一拥而上,门客连连退回门后,府兵们把人挡住。

一个灾民高声叫道:“反正我们田屋都没有了,也是饿死?的命,今天就拿这条命讨一个公道!”

“就是!”

“豫王还我家园!”

“公道,什么公道?”门客笑笑,“你们的房子不是被洪水淹的吗,该去找老天爷讨公道啊!”

老人绷着青筋,木棍一下一下戳在地上:“要不是豫王迟迟找不到靖水神?女,洪水又怎么会冲毁我们的房子!”

门客想好?了说辞,姿态越发?从容,“当时寂淳禅师也说,神?女只?在明?都出生,却从未说过现在还在明都,

天下之?大?,只?这几日时间,整座明?都的百姓都看着,王爷已是尽心尽力,问遍了京中所有女子的生辰八字都没有结果,可若神?女不在明?都,这又怪得了王爷吗?”

灾民被他的话噎了一下,外头瞧热闹的百姓也伸长了脖子听着。

门客见他们无话,得意地捋胡子,这群愚民笨嘴拙舌,果然好?糊弄,“今次就放过你们,赶紧滚远些,再做纠缠,手脚都别?要了。”说完这句就要回府去。

不过也有被李持月暗自交代过,知道内情的躲在人群里,高声喊道:“这不是豫王自己找圣人要的消息吗?”

一句话又点醒了那群灾民,对啊,豫王要是没有自信,没有本事,干嘛要揽下这差事?

“要是他不独占,圣人不就能派更多的人,到明?都外头寻去了?”灾民要去伸手拉他的衣领。

“没错!我们不管,是他要去找的,现在找不到又在此推诿,找不到就是他的错!”

“自己没本事,害了上万的百姓,现在躲起来就没事了吗?”

门客忙躲开手,心道外面果然藏了帮手,要不是有人授意,这帮子人怎么能找到京师来呢。

但面对重新高涨起来的声浪,他早有准备,丝毫不慌,问道:“这八字可是全明?都都知道的,全明?都也知道王爷昼夜不歇地在找,那神?女又知不知道?”

这话把人问住了,灾民们面面相觑,一个出来说:“我们怎么知道她知不知道。”

“是了,禅师也说了,神?女十七岁了,这八字是你们远在七县都知道的事,神?女自知其八字,若真心想救你们,怎么会不主动?出现,可她没有站出来——”

门客拉长了声调,指着他们又走了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高声道:“是不是你们七县得罪过神?女,或是做了什么孽,神?女才不想救你们的呢?”

门客三言两语,就把锅甩到了那死活不肯出现的靖水神?女头上,还有这七县几万百姓的头上。

都是掰扯不清,但又有点道理的事。

一席话震耳欲聋。

对啊,找神?女的事别?说是明?都,就是整个天下都知道了,那神?女也该听说了才是,她为什么不自己出来呢?

难道真如这门客说的,神?女厌恶七县,不愿相救吗?

他们遭此劫难是活该的?

灾民们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眼巴巴地在那站着。

豫王在府中听到这个事,终于?舒心的一点,拍着膝盖说道:“好啊!这帮蠢货也该知道自己上当了,赏!大赏那个门客。”

豫王妃白了他一眼:“刚刚还蔫头耷脑的,不过是打发?一群灾民,你就开心了?”

豫王觍着脸凑上去:“还是本王的贤妻最能干,这府里没有你啊,本王真像丢了主心骨呢。”

“别?过来,烦!”

然而这好消息才递进来没多久,外头变故就发?生了。

门客见灾民们都讷讷无言,也不客气起来,大?手一挥:“来人啊,把他们轰出这条街!”

“豫王有罪!”一声惊雷在人群炸响。

众人朝声音来处看去,只?见看热闹的明都百姓中走出一位样貌清秀,戴着幞头做书生打扮的年轻郎君,他手里高举着一张大红色的庚帖。

书生面容坚毅,眼圈却发?红,他大?声说道:“寂淳禅师在找的那生辰八字、如今十七岁、花容月貌的女子,我知道她在哪里!”

高声的语调里有抑制不住的哽咽。

这话登时一片哗然,人人都道这神女好似隔着层层面纱,一会儿不见其人,一会儿又出现在一个书生嘴里,真不知道什么才是真的。

周遭观看的人都急不可耐,问道:“那她究竟在哪里,为什么迟迟不肯现身呢?”

“她是我陈汲未过门的妻子,我们只?是交换了庚帖,所以?我知道她的生辰八字。”

灾民中,老人又紧杵着杖:“现在人呢,为什么要躲着不出来?害我七县!”

“因为她早就死了。”

陈汲闭眼,两行眼泪流了下来,“她在一个月之前死了,先?是被豫王之?子强占,又送给其父,最后豫王赐死了她。”

但凡听到的,都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可见这书生面色哀戚,不像是假的。

门客本在坐山观虎斗,以?为这就成了灾民和书生之间的事了,没想到火竟然烧到了自己的身上来。

他反应也快,“你胡说,神女怎么可能会是王府的一个姬妾,莫要辱没了神?女名声!”

豫王杀了神?女?

这样太荒谬了,他要是真让这书生把扣过来就完了。

“我说的是真的,有此庚帖为证,有当时媒人做证,这庚帖就是当时写下的,”陈汲面无半点惧色。

在知柔被掳的时候他来不及也无能去救,这是他一辈子的憾恨,现在有机会了,就算是舍去他这一条命,也要为知柔讨一个公道!

他继续大?声地,为未过门的妻子声讨:“知柔是良家女子,兄长是左郎将闵徊,我未婚妻子被豫王赐死?之?后,左郎将上门去讨要说法,就此被落下大?狱!”

说到此处,陈汲通红双目落下泪来,“豫王一家在两个月前抢走了她,侮辱玩弄又要了她的命,可她是良家女子!她原是要与我成亲,做我陈家大?娘子的!”

原本他与知柔,会是这世间最完满的一对夫妻,却阴差阳错,落得阴阳两隔。

他哽咽得再不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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