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节
但小楚楚生来闻到的男人只有爸爸,而且爸爸永远是香香的,还没闻过味道那么浓烈的男人,在确定不是自己鼻子坏了后,就对那个大黑胖子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心,一个劲儿的嗷嗷呜呜,咦哇乱叫,朝薛昶探着身子。
眼看他走远了,又扭头看妈妈,小嘴还是哇哇叫个不住。
林白青忍了又忍,终是医者的良心过不去,赶了两步,追上薛昶,说:“走吧,上诊所,我再你治个病去。”
薛昶拍拍腿:“你是说这个吧,这个你治不了的,我也忙,咱们就再见吧。”
但他一回头,就见个还不到一岁的小婴儿扬着她的小脑瓜子,探着身子,嘴里哼哼唧唧的,脸蛋儿白的跟牛乳酪似的,圆翘翘的小鼻头都快贴他脖子上了。
他大吃一惊:“好乖,好漂亮的孩子,她这是想要我抱……抱?”
他脖子上有个大火疥子,那是他体臭的来源,而在中医来讲,他是因为肺胃积热才会长疗丁的,所以他身上的臭气,正是从那只大火疥子散发出来的。
楚楚跟妈妈一样,天生于气味敏感,当然不是要他抱,她是在闻那个臭臭的东西,大概觉得它不正常,想要多嗅一嗅。
因为这人来自什河子,跟她爸爸曾经在一个兵团干过,林白青耐着性子说:“薛昶同志,我这是最后一次帮你治痛风了,去诊所,我再给你做回针灸。”
薛昶提起裤子说:“我的痛风早好了,膝盖是为了执行任务做了关节置换手术,新关节磨合不好,走起路来就有点不方便,这个你治不了的,算了吧。”
这是火车站出口,他这一提裤子,有几个胆小的女同志直接吓的尖叫了起来。
因为他的大腿膝关节下全是手术恢复期的疤痕,针灸跟蜈蚣似的。
林白青是大夫,当然不怕针角,倒是想看看他关节手术的恢复,就弯下了腰。
而她弯腰一看,小楚楚也跟着妈妈,大眼睛眨巴,一脸好奇。
一个过路的大妈看到了,提醒说:“女同志,你孩子才多大,可不能给她看那么吓人的东西,小心孩子晚上要做噩梦,闹夜哭的。”
又对薛昶说:“你这同志咋回事,这是公共场合,吓死人呢你。”
另有人说:“乡下人吧,有点素质成吗,你那腿好看吗你就露?”
“对啊,这是大城市,看看你那腿,多吓人。”再有人说。
薛昶赶忙放下裤子,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吓到大家了。”
林白青是个侠义心肠,也知道薛昶这是公伤,倒有点心疼他了,索性对着围观的人说:“人吃五谷生百病,生了病就得治,这位同志是因为手术留的疤,你们要觉得不舒服可以不看,怎么能责备人家,攻击人家呢?”
火车站嘛,流水的过客,人们也不听林白青说的,围观一下就走了。
不过她这种态度倒是让薛昶挺感动的,也算熟悉了嘛,他就准备跟林白青交个心,他说:“小大夫,真想认个烈士爹,可以换别人,就不要是楚青图了。”
林白青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他刚才那种怪怪的笑了。
她说:“您一直在笑,是因为您认为我说我是烈士子女是在撒谎?”
薛昶一脸了然,先说:“这种情况我见得多了,有个烈士证办事方便嘛。”
又说:“烈士子女高考能加分吧,年年有抚恤金,兵团一年还有慰问,好处确实有,但是小大夫,国家的福利是给真正的烈士子女的,也是因为烈士对国家有贡献,国家给予其子女的照拂,普通人享受它是不道德的,我就不说破了,但我还是建议你把它改掉。”
说完,他又是一瘸一拐的,还要走。
这回林白青没再犹豫,一手抱着娃,单手扯薛昶,再飞起脚尖踢膝窝,眼看薛昶腿曲,顺势一套,等他反应过来时只听怦的一声巨响,人已经躺地上了。
这是火车站的出口,人流密集。
随着一个一米九几,如狗熊一般的男人轰然倒地,顿时人群中爆发出尖叫来。
楚楚看他倒地,都喔喔叫了起来。
人群也迅速围拢了过来。
而从火车站出来俩扛个长条东西的军人,远远在喊:“老薛同志你咋躺地上啦?”
林白青不喜欢跟人废话,先问:“薛公安,知道我怎么打倒你的吗?”
薛昶是公安,当然懂功夫,人还躺着,竖起大拇指说:“好家伙,你这小大夫,竟然是个练拳的。”
林白青伸手把他拉了起来,问:“现在咱们能好好说话了吧。”
薛昶刚换了膝盖,使不上力气,还是随后赶来的俩军人搀扶他才能站起来。
在被揍了一顿之后,他确实会好好说话了。
先示意俩军人等着自己,离远了两步,他这才说:“小大夫,我跟你说过吧,我原来就是什河子建设兵团转业的,那是前年了,你跟我说你爸是楚青图,我熟悉这个名字,回去申请了一下,调了他的档案,我跟你交个底儿吧,那是我们兵团的特级档案,里面有记录,他妻女双亡。”
又想了想,拍胸脯:“我在边疆干了几十年公安,见冒充烈士军属的多了,但还没见过谁敢冒充特级档案人员军属的,而且人家妻女早没了!”
林白青可算明白他为啥说自己是骗子了。
这年头信息各地区信息不统一,而且九十年代盛行一项行业叫办假证,结婚证毕业证,军官证烈士证都可以伪造,在东海市伪造一张边疆的,一般人还真查不出来。
不过薛昶这句话里透着古怪。
林白青说:“你怎么知道楚青图是特级档案的,还有,你不是公安嘛,你有什么权限查兵团的特级档案的。”
另俩军人看她抱的孩子可爱,此时远远儿在逗孩子,林白青声音又大,他俩听着了,遂走了过来,一个说:“这位女同志,老薛可是我们兵团公安局的副警监。”
因为俩人抬了一个东西,同走同停,另一个则说:“老薛同志,最近没听说有特级档案被解禁呀,哪个部门又有特级档案解禁了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薛昶忙瞪眼,说:“瞎说什么呢你俩,去,到一边等着我。”
这俩军人对视一眼,叹气说:“这取地毯的人怎么还不来呢?”
林白青听了他们这番对话,心里顿时跳的扑通扑通。
先说这薛昶,一身土里土气,又大大咧咧的,她以为他是个普通的老公安民警,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修个副警监,要以职位来论,他是个副厅级。
再就是,她爸楚青图是见义勇为的烈士,其档案早在楚春亭去边疆时,兵团就交给楚春亭了,前年沈庆仪回来时也见过,只是一封普通的档案。
而且目前说的,所谓解禁的特级档案,是随着1991年苏联解体,而解禁的,特殊军种人员的秘密档案,因为备战结束了嘛,要把他们往普通岗位上转。
可楚青图,一个死了二十年的人,档案为什么会在特级档案里面?
她心里止不住的起疑。
但她面上什么都没露,而是对俩军人说:“你俩是给军医院的顾培同志带的地毯吧,我就是来接地毯的人。”
薛昶先是一愣,继而才说:“合着我们千里迢迢,是给你这小大夫抬的地毯?”
又对俩军人说:“这小大夫就是治好我痛风的神医,甭看她年轻,是个神医,咱们的地毯呀,就是给她抬的。”
俩军人对视一眼,更加闹不明白了:“老薛同志,你唱的这到底是哪出呀